三秋 第四章(4)

林洵又是一拜高声允诺：“师父放心，弟子绝不敢忤逆！”略微顿了顿又道：“此行一路无事，却在回归途经火灵涧地界时发生了意外。一名玉阶弟子着迷于一只火蝶追随而去，执掌仙师也难寻其踪迹，火灵涧比邻覆火宗不方便探查，仙师又怕耽搁宗宴等事宜，蹉跎盘桓两日方归。弟子观执掌辞色难堪，料想不是小麻烦。”洞中音停顿片刻询问道：“走失弟子是何根脚，唤作何名？”林洵摇头：“弟子本是乡野小子，不知其人师承根脚，他名唤作吕玄旻，老话说，折了芽子，老根伤心。弟子猜，也许执掌仙师是怕在他师父老子这里不好交待。”
“此事不凑巧，吕玄旻的师祖贵为宗门元老：拘灵山龚老仙，辈分尊崇。龚老仙喜好养生之道，颇有长寿高术。龚老仙一脉单传、代代孤悬，论资排辈吕玄旻乃是你师叔。龚老仙尊下供奉徐长老修为高深，我乙身归宗时，他刚刚引身退隐，此事势必惊动拘灵山人众。不过吕玄旻应无性命之虞，其命系灵祭，一但陨命，灵祭之物必毁。姑且暂勿声张，宗宴将近，看龚老仙一脉什么反应。”洞中喷出一道玄光，化作一只青铜镯圈，在天上回旋飞转，镯圈自鸣金呜之声，自有天阴之色，御空之处万象空觉、万籁寂净。持心会神举目观想之，顿落禅定无妄境，使人不惊不疑不思不觉。青铜镯再一闪动落在了林洵手上，见师父赐宝，林洵高声言谢，又见一张符纸飘来，上有口诀秘文，只看一眼便化作金焰烧成灰烟，稍一回想，口诀好似破堤的洪流脱口而出，不论一字一义均烂熟于心。

洞中人忽而语重心长说着：“林洵，偈阳老道传承雁湖一脉，中年入道不易，一生行走人间，德行高广，座下孑留徒众多是孤苦无依之人。你姓名道号既已随揭阳，则名分在次，尤因你以修为以为长，要多去关照雁湖遗众。我已托人邀他们赴宴。待宗宴过后，若吕玄旻仍无踪迹，你就去一趟火灵涧吧，五阴镯可助修持也可藏匿身形神鬼不察。你天资卓荦，切切勤勉万不可惫懒懈怠枉负恩亲惜才怜孤之意、临终托付之情。”
“水阳，你去吧。”
听得见山中的所有声响，却听不见人间的声息。邵愔闭目坐在亭中，也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心声。薄暮依云，冥冥中的不明，幽幽中的微光。下一刻是什么样子在下一刻就跳脱而出，上一瞬是什么样子好像和现在也没有不同。但世间万物的气息都在变化着，依存本性肆意欢欣着，邵愔呼吸舒缓而轻柔，静静的像一滴五彩斑斓的彩墨晕染在天地的灵性之中。
云澜默默守护在宫台小榭里，整理散落的经卷、堆叠的纸稿。每日邵愔修炼之前都会抄写一遍《冥初寂照》的心经，如今这些轻飘飘的文纸也装满了颇有分量的一匣。云澜悠然望去，寒池之间碧色连绵，雾水氤氲如画，小亭里的素衫女孩鲜活地融在画中。
忽然的微风吹落了些许露水，叮咚叮咚扑入寒池。云澜拿起辟寒圭走向宫院外，绕过影壁、透过雾帘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稍许喜色不由得飞上了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