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之交】闲野(3)

凯瑞尔蓦然噤声，指腹反复摩挲棋子，短暂的时间内脑中已滤过千万条出路及对策，眉头微蹙，呼吸渐重，颇有迟疑地放下去，棋子稍稍晃动。
蜻蜓点过天问的手腕再飞向远方，和风微拂，树梢间的鸟儿跃来跃去，抖落一片树叶翻翻翻翻了几转，天际的太阳斜下半刻。
天问起手轻放一子。
岁月如何流逝，在这般恒常的一天一天里，天问全凭日出日落感知，但一天一天的点滴积淀，皆会深深融进骨血内，不会被磨灭，也难以改变，往后回想种种经历，也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对弈。
那时天问恍然大悟，不在繁华绮丽的俗世间，不在酣畅淋漓的对决中，不在云雾飘渺的仙山上，只在数年之前某个同样闷热的傍晚，骤雨滂沱，而他坐在廊前听着雨大雨小，什么也没干。

少年意气应该藏于永远鲜活的灵魂中，方不惧怕光阴蹉跎，他拼命压抑心头攒动的焦虑、不甘和怒火，等待着，等待着冥冥之中的哪一声共鸣，却先学会了静心与修心。
“是啊，下棋要讲究布局，在这十九乘十九的棋盘上，可能性太多了。”
天问说道，他摸过岩石上粗糙的刻痕，手指微微翻搅棋奁内的白子，如玉石相碰，余音瑽瑢。
凯瑞尔踟蹰不前，眼神飘忽，流离在各个角落，几番挣扎后才确定位置，长出一气。
“你以为你发现了一丝破绽，但其实从第五十二手起，我就在构思一个局，如今终于引诱你跳进去了。也正因为变化万千，所以每一步都不容小觑。”天问说得极其平静，明明是燥热的夏日，纵有微风徐徐来，古井不泛一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