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度条(6)

我字斟句酌地问他，那么，你现在还能看见别人的进度条吗？
陈永宁说，能。
我指指自己的头顶，用眼神问他，看看我的有多长？
陈永宁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摇摇头说，你最好不要问。
标致过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停在我小区门前。这漫长的路程，好像走了三年那么久。
我问他最后一个问题，小冬呢，她现在哪里？
陈永宁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事发那天下午，小冬担心陈永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打电话又不通，于是请假，赶去公司找他。到了才知道，老陈已经辞职，不知去了哪儿。小冬顺路搭乘那辆依维柯班车回家，和那八个员工一起，驶向了亡命的长江二桥。
当时的陈永宁并不知道，在他眼前坠江的班车里，还有他舍命相爱的小冬。

一夜白头。
陈永宁顶着超长的生命进度条，此生却注定永无安宁。
半开的车窗外吹过一阵风，小冬的照片，在后视镜下挂着，轻轻摆动，那时她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