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28)

这几年我度过了少有的轻松时光。我的科研项目进行的也非常顺利，然而父亲在人工智能上的研究却并没有太多起色。他试图创造的，具有自主观察学习能力的机器人，总是失败在某个结构性的重要关口。我没有试图劝阻父亲更换研究方向，我们这些年关系不错，但我想还远远没有到那个份上。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父亲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冷酷，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会钻牛角尖，而且经常自我感动。据他所说，他对人工智能的兴趣来源于他年轻时的一个梦境，他相信人类创造的事物，最终将会有机会和人类产生对话。就好像人类最终将会和上帝对话一样，这种带着神学色彩的观点让我不能苟同。我察觉父亲似乎有某种严重的自恋情结，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也有被他遗传。

有一次，我听到同组的一个研究人员抱怨，说我总是很刚愎自用，认为自己是对的。但当时我却不觉得生气，甚至还有些好笑。我一直以来极力避免自己成为的人，最终还是成为了。另一方面这也让我感到有些欣慰。我终于摆脱了年轻时想要打败他的心情。我窥探着他的衰老，这让我们成为了一对寻常父子。
在普林斯的那几年，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遇到了陈蓉，我进入大学的时是十七岁，从事基础的学习四年再到我加入老师的工作室时是23岁。那时我对于爱情还很青涩，没有什么经验。陈蓉是大我两岁的一位师姐。和我不同，她对爱情极富想法，总能冒出许多天真机敏的点子，但本性里又十分纯良温柔。我们相识与一个关于记忆和数字编码的研究。起初，我只是钦佩于她的才华，然而时间不久，我就彻底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