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墓人》第一章 死里逃生(2)

只有对于真正处在死亡中的人来说，他们才能深切的明白——死并不仅仅是那一刹那的转瞬即逝，而是一种缓慢的难以察觉且不断重复的又无法终结的无尽轮回。
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经验吧——我也像人们一样认为死只有一次且形神俱灭。我只觉得黑。这种黑不是我们处在晚间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灯火的黑。那样的黑即便你看不见东西，但你隐约中还能觉察到一点点的光亮，也能知晓某些物体的方位，你照样能走的稳当，也能找到你需要的东西，这可能是记忆符号对于光亮的延续让你的视力穿透了黑暗的束缚。但是在我这儿，黑是绝对的，就和几百米深的古井里从没有被亮光顾及，那是最原始的，没有杂质的，清亮的如同过滤了几百遍的气体，纯粹。在这种黑里，有种深邃，有种透彻，似乎一切都在被拉远，在被抽离，似乎一切又在被拉近，在被层层覆盖。

物体、时间、空间、意识，都是黑的碎片，黑的粉末。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我处在了黑暗中，还是黑暗寄生在我的身体里；是我制造了黑暗，还是黑暗制造了我。我没有概念，因为概念在这个时候也是黑的。
同样的，我闻不到气味，也听不见声音，它们也是黑的。黑是空洞，是淹没，它吸收了一切，溶解了一切。甚至于此刻，我发觉自己除过脑子能够胡思乱想——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胡思乱想，身体的那些属于我的部分都不再由我支配，它们也是黑暗的载体，黑暗的同伙。换句话来说，我已经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一部分脑细胞还在苟延残喘。
我忽然想起有个科学家说过，在多维空间里面有一个黑暗世界，那里没有光亮，没有灯火，日日夜夜都是黑的。人们在黑暗中摸索，在黑暗中工作，在黑暗中吃饭，在黑暗中学习。生孩子看病也都在黑暗中进行，结婚做爱也在黑暗中进行。他们打招呼也是，自顾自的招招手，别人也自顾自的回回手。那里的人们永远都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他们就是这样生活的，世世代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