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雨(4)

在一个冬日，我写下了自己的故事给她看，并且告诉她，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那天晚上我忐忑不安，一方面怀着一种倾诉的释怀，另一方面又担心她对我的看法。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觉察，命运就又在我身上刻下刀痕。没过多久，我发觉自己染上了抑郁症。它蚕食掉我的动力和意志，让我愈发消极和低迷。
我告诉了她患病的事情，我只希望她知情后能稍微拉我一把，而不是离我而去。说实话我不敢告诉其他任何人，因为我实在害怕再经历失去。很出乎意料地，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疏远我，这让我一度十分感动。然而情绪的波动促使我又做出了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我向她表白。事后我非常后悔当时的冲动，其实我明白，我只不过想让她留在我身边而已。显然我不会成功，我本以为这一次小小的意外能够悄然消逝在二人的记忆里，可命运的指针又开始向美好的反方向转动。同样在六月，同样是雨天后的早晨，一个熟人在聊天时突然脸上挂着同情的笑问道：‘听说你，表白被拒了？’
我愕然，急忙草草掩饰，可已无法挽回局面。我眼前浮现出另一张脸——那正是当年那件事后，那个曾冲到我面前，大喊着‘你女朋友被抢了’然后狂笑着跑开的知情者的脸。我的心上顿时挂上一个秤砣，向下直坠入黑暗的深渊。

她后来专门为这件事向我道歉，我怎么都做不到责怪她告诉别人，于是开始责怪自己不该冲动向她告白。结果是，我的抑郁加重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一边扛着病，一边应付学习的重压，最后还是输给了情绪——期末考试，我成功垫底。
从那以后我放弃了各种方式的治疗。反正没人知道我病到何种地步，我也渐渐习惯日复一日情绪如同过山车一般的变化，只是手上不时会添一道伤痕。深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双眼却不能阻止过往的痛苦一遍一遍地放映。有时觉中做了些美好的梦，一醒来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冰冷残酷，我总会久久失神。后来也许命运也觉得待我不公，它让我上了大学。”说到这里，他的面容黯淡，向后重重靠在长椅上望着越来越黑的云一点点压下来。她伸出手贴在他脸上，轻轻抚摸着，于是他的眼里重新放射出微光，继续讲了下去。
“后来的故事你都知道了。我遇到你，简直要花光了一辈子的运气。当时你的追求者数不胜数，你偏说只有我触动你的内心，我们就在一起了。这两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两年，是你让我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让丢失已久的动力和憧憬回到我身体中流淌。我记得我常对你说，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一起走完一生该多好，你也是像现在这样靠在我身上，轻轻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