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得见(5)

千万条丝线牵动她的指尖，她牵动着千万条丝线，将手掌按在那个简洁的徽记上，按在那千万个简洁的徽记上。
另一段陌生的音节在她脑海中响起：
……“悖律”系统已重启，自检完成……
于是，门开了。
那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平坦的砖石地面如大地般广阔，巍峨的穹顶如天穹般高远，万物皆由一个个符号堆砌而成。那是神明的砖瓦，世界的基石，那就是万物，那就是世界，那就是一切的本真。
那是一片辽阔的天地，一望无际的原野如丹陛般厚重，深邃旷远的天空如穹顶般庄严，万物皆由一个个符号堆砌而成。那是神明的砖瓦，世界的基石，那就是万物，那就是世界，那就是一切的本真。
而她置身其中。
她看不懂那些符号的含义，但她看见了——
她看见晨风抚过草叶上晶莹的露珠，送来花朵清雅的芬芳。露珠在晨曦中滚动着，从低垂的叶尖上滴落，一缕阳光照耀着它，在水与风的界面上无数次折射，涌动起无尽绚烂的色彩光焰。它在那方寸的空间与刹那的时间中旋转，在晨风中舞起一支芭蕾，演绎着自己生命中全部的美丽与梦幻……
她看见一块巨大的黑色丝绸，无尽宽广，如夜空般深邃。数之不尽的发光或不发光的小球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留下深浅不一的纵横沟壑，漾起一重重起伏的水波，又渐渐消弭无形。这丝绸在浩荡天风中飘扬着，弥散出极光般绚烂的色彩，一层层一道道，彼此交融，荡漾开去，千万年如一刹地演奏着盛大的交响乐，又仿佛才刚开场。

她看见巍峨的巨大天柱，屹立在这殿堂的四极，顶天立地，万古不变，万世不移。它们昔在，今亦在，而后必将永在。
她看见了那些符号，就是看见了它们的含义。
在这殿堂般的世界中，她得见万物
在这知识的圣殿中，她得见真理
心思电转，她已至那天柱之前。她抱住天柱，试图撼动它；她推向天柱，企图推翻它。
她看着她，一个她，千万个她——真的撼动了天柱。那钉在大地上，贯穿天地间，不可撼动的无从撼动的天柱，真的出现了一丝动摇！
刹那间，天柱将倾，万物崩离，目之所及的一切爬满了无可弥合的裂隙。一切有形的都将崩毁，一切实体都将碎灭，万事万物都将支离为基本粒子——就连这天地也将坍圮，也将淹没于黑暗之中。
低垂的天空悲鸣着，世界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在末日降临前，她看到了一条青石长阶，盘旋着延伸向无尽的高处，遥遥指向那漆黑的天渊，不知自何处始，不知于何处终。
在那极高极远处，螺旋梯阵的某处，意义之塔的某处，距那天渊无穷远处，地上之人与天上之人目力皆不能及处，有个声音对她说：“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