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糖番外 月未沉1-3(16)

“Bravo！”
直至唱完这最后一句，年轻的译员们都在高声笑着，叫着，欢呼着。赵司长有一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不轻易喝高的人，但是，今夜气氛极好，他甚至觉得不是好在圆满，而是好在留憾。淡淡的遗憾让人感伤，也让人保持一丝清醒，他就这样半醒半醉，醉在一片莺歌燕语里，醒在一个有歌有梦的夜晚，夜的尽头，圆月落下，星光黯淡，会是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呢？朝阳都会如常升起吗？
当他穿上正装，清晨的日光穿透胸前的工作证，打在他的领带夹上，反射出透明而炫目的光泽。同传箱内，银色的小台灯会按部就班依次亮起，谁坐在那儿，就照亮这些译员们沉稳的脸。他见过江恬的一张工作照，那是他们刚回国，刚开始站在发言席上的时候，蓝厅的摄像小牛给她抓拍的一张，后来徐建设悄悄塞给他，他并没有转交给江恬，而是私心留存了下来。
照片中的江恬，双眸深沉似星空，倨傲的模样，却是微微含着笑。叫人琢磨不透的神秘与娴雅，只在刹那之间，就一下子抓住他的心。他隐约知道，整个部里有着多少如她一样不肯轻易示人的身份与岗位，可她一出场，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那是被国家保护起来，亦是他心中最为珍视，这样一身安宁隐秘的端方与正派。

他们都在陌生的星辰山河里做过无数次异乡客，暗月知曲折。那些年，他是不必在万人阵前说奈何的，他的慷慨行歌，总有相和。只一人在身边，便凭空生出清欢百味的得意来。
他在脑海中浮现出江恬不知何时写过的字迹：“山千叠，水不歇。红枫言约，柳叶吹雪。舟中海上月。锦书锦程好时节。”又似听到了白玉娜在低声吟唱着什么，断断续续的飘近耳边：“烽薪连，西风烈，长夜似铁……黎明殷切，动如参商无须别。青野万里，霞光满天……”
这所有的所有，自己无疑是喜欢的。可是那样清朗的岁月，在这迷离纵情的黑夜里想来，似乎不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