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开坑！
范轩民是被热醒的。
时值9月，空气中非但没有一丝凉意，反而酷热难捱。底舱更不必说——堆满货物的过道，隔壁哇哇大哭的孩子，男人的咳嗽以及挥之不去的烟味……闷热，难熬。
范轩民微微皱眉。清晨6点，对于这种冗长的的船舱生活而言还早得很,可他并不打算再去睡个回笼觉,囫囵的吃了点干粮便上了甲板。
时间还早，甲板上并没有什么人。海风拂面，扫去了起床时的戾气。远处，一轮红日破海而出，霞光铺满了天空。
范轩民就这么静静靠着栏杆，平静地望着远方。
楚粤登上甲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色。碧海苍天下，一个融入霞光的瘦削背影。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孤独，一个词语在他心中浮出。没有逢迎与假笑，这个男人真实的模样。
楚粤是在登船第九天时遇见范轩民的，船在维多利亚湾停岸，又重新驶向航道。
新上船的大多是写掮客，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熙熙攘攘。那时楚粤正与友人在甲板上交谈，同学程儒与其一道从美国返回上海，正兴致勃勃地聊着欧战。楚粤无聊地望着岸边，忽然，人群中一道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的感受，就好像有那么一瞬，眼前的世界褪去了颜色，而那个身影便是这茫茫尘世中唯一的亮色。那人身着一袭素色长袍，宽大的帽檐将脸遮去大半，在人群中本是一个平凡的角色，可楚粤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人骨子里与旁人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