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中下）——狼与森林的后代——报亭20220709(2)

框底垫着昨天的旧报纸；一只残缺的瓷碗，盛着牛奶和清水泡上的米饭，勉强算是半稀的狗食。不过只有老三埋头在“埋头苦吃”；老五，背上有一大块深色斑块的那只，正发狠地挖掘纸箱的角落；老四和老二正为一条绳头互相咬得嗷嗷叫。老六则靠着纸箱打瞌睡。
第一个孩子嘛，她正和主人的手较劲儿。那只精力充沛的灰面琥珀眼，踩着自己的六弟往箱子外跑。每隔两分钟，狗主就得把手往下一探，待摸到使劲挣扎的一团毛茸茸，就轻轻一拨，或是甩一个小幅度的拐脖儿，把小狗打回箱子里。小家伙“嗷嗷”叫起来，仿佛收了天大的委屈，但不久又踩到自己某个兄弟姐妹身上往外跑。
买狗的这时“呵呵呵”的笑了，又把小猎犬推回筐里，手抽出来时把满手的口水在身上擦干。
“老板。”枉赤停在他面前。他本来是去粮油站买粮的，结果又在这儿停下了。
“来喽——您又来了，看上那条了？先说好，您来好几趟了，一口价，十五北省时一只，最大的那只二十北省时，价钱真的不能再低了，这些钱还值不了几天狗食钱呢！”狗主人换了条支撑的腿。
枉赤拍了拍熟睡的老六，这时所有小狗都跑来围攻他的袖口：“小土狗而已，再低点儿。”
“没门儿，”狗贩子忽然变了脸色，抱起了老大，“这些小家伙的母亲，是一条负伤后寄养在我家的北省雪橇犬，正经的军犬。他们的父亲，是一条拉罗米亚狼。你看这眼睛······再看这爪子，看看，你说的叫什么话！这么好的小猎犬，二十，不亏了！”

枉赤装着检查的样子，骚了骚老大的耳朵。枉赤来过很多次，最早出生的那只和他混熟了，一口含住了老兵的手指。老板趁机煽风点火：“可爱吧，二十北省时，看你喜欢，肯定能照顾好她。二十北省时，就让给你了。”
枉赤收回了手，脸上的笑容沉下去：“这些特征说明不了什么。在拉罗米亚，有这些特征的狗很多。再便宜点儿，十五北省时，卖不卖？”
“十五？！老东西，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少二十时，不卖。”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十七时，让给我吧。”
“你在浪费口舌。”
“行行！十八时，十八时。你不给，我就走！”
十八时，已经是笔好买卖了。但，买卖人嘛，有钱不赚就是亏到。狗贩子拿捏住枉赤了，虽然喊得面红耳赤，但他心里稳如借着主人宠爱偷吃的猫。
但如果主人爱的是猫皮不是猫呢？
狗贩子仰着头摇着，只觉得手里一空，低头一看，狗仔已经不见了，一张十时的纸币、一张五时的纸币还有四枚一时的硬币，从他的手指间滑落。枉赤正一步一跛地跑开。等跑远后，他回头，冲狗贩子喊：“十九时，最高了，当你让我了奥！”
卖狗的人只是象征性地挥了挥拳头。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已经赚了。他乐滋滋地点了点枉赤两个月的工资，他马上要用这些钱买些牛奶和碎肉，再用剩下的置办自己接下来几天的吃食。在这批小狗卖出去前，他恐怕还得再这么邋遢一段时间。等只剩下一条小狼狗时，他就能找到能养活他和小狗的工作了。他只希望他的积蓄能撑到那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