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每月刊文》（2）(2)

温热的砂砾流落丘脊，我把帽檐压低，好遮挡灌满日光的风。我没有手表，现在没有，以前也许有过，但我忘了它的下落，也许是流沙深处，也许跟本就不在沙漠。海和沙漠是很像的东西，前者有潮起潮落，如果考究一点，洋流，后者亦然如此。也许这个比喻过于牵强，大部分人都没有一个人去过大漠深处，但只要把水换做沙，也许会觉得生动。我猜它大概会漂流到极远的地方，反正与我无关了，连样貌也记不真切。
风太大了，干而生涩，飞过时会让人做梦，梦见自己不是在沙漠，而是在千万米高空，四周是云，氤氲，有生锈的错觉，再睁眼，黄灰与浅棕满目，哦，原来是梦。这样的梦我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次如此，上了瘾一般沉迷，大概飞行是人无法戒除的渴望，之一。

现在还早些，空气都没有褪掉凉意。昨晚很冷，起初我想是不是冬天，后来又发现日日如此，也许是冬天太长，也许是永远如此。我不敢假设永远都是冬天，大概是怕它的夏天一旦来临，便将我杀死。总有人在热爱夏天，我想我无福消受。
无云的天好蓝。
到了大约正午的时候，我坐下来休息，看见自己很矮的影子，深色，沉在一整片灰黄里，有纹路起伏，让人想起太熟的柑橘，表皮上的斑点在灯光下便得深邃，像湖水漫进苍老的皱纹，不能淹没，也想不起溢出为何物。我离开人群太久了，大概已经不会说话，就想象自己和影子可以过活，当灵魂伴侣，谈一场并不柏拉图式的恋爱，如果神交可以存在的话。一些无聊的念头总是这样来往，只有一场雨它永远如同飞行的本能被等待，被渴望，被掷如一个不上锁的方格，上面说它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