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伍）(2)

“是啊，要走啦。”爷爷笑着回答到，随后继续向前走着。直到经过了邻床老人，他忽然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对着床上的老人大声地说道：“朋友，保重！”
老人躺在床上，艰难地将头侧向爷爷这边，双眸中盈满泪光，清若千尺深潭，激荡着飞花点水的波澜。他也开口了，几乎是尽了浑身解数才从喉咙中挤出了这句话：“朋友，你也保重！”

爷爷转过身，不知是出于不忍还是释然，他没有再回头，蹒跚着踏出了病房的大门，直到踏出病房，他才仰头望向了天花板，眼中满是不舍。
这两声珍重是那样沉重，沉重得需要两人的生命才能托起。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再相见的了。两人各自历经了数十载的岁月，转眼就到了生命的末路，萍水相逢的这几十天却打破了时间的隔阂，两人在短短几十天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老友，让人不禁想感慨相见恨晚。也许只有在死亡面前，人们才能掸去眼前的尘埃，重新看待这个世界，然后明白真诚的可贵，明白纠缠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利禄不过是身外之物，明白人们始终背负着殊途同归的命运。正是因此，手术室外的墙壁往往聆听了比教堂更为虔诚的祷告，病房的两张病床往往见证了比琴台更为真挚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