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落地(2)

“集会...又是那帮工人吗？”少年喃喃道，进初中时妈妈就指着马路边的义体工人教育过他：如果不能好好学习、考进理圈大学的话，他将来就要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
那就是不努力的恶果。底层人之所以是底层人，一定有它的道理。
少年这么想着，正打算下翻到第三条。阳光恰巧从对面高楼的玻璃墙反射过来，刺痛了他的眼。
“嘶...”少年抬起一只胳膊遮阳，顺势收起了手机。刚刚那个姿势站得有够累人，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握麻了。等到日光过去后，他从人群中抬起头、看向窗外。
淡蓝色的墙状投影如帷幕般挂在天边，阿南纳比的雄鹰图标正居其中。那是象征着圈层边际的界墙，每个图标都对应着地面上的一个隘口。
南边的墙后是荒芜尘土，北边的墙则通往梦幻天堂...虽是虚拟的高墙，却也真实地分隔了许多。
列车开始减速，望着窗外出神的少年脚下一趔趄，撞在了身后人的背上。
“看着点儿！”“抱歉抱歉。”
这是今早列车里发生的第一句对话。说话的家伙随着人流下了车，新的一批很快就乌压压挤上来。少年像是罐头里的一条小鱼，就这么被左推右搡好几回合。
直到列车重新恢复平稳，少年才有机会环顾一下四周。穿着各异、或高或矮的人们站着沉默，每张脸都相貌平平、让人难以记住。也许这就是庸圈吧，任谁也只是生活平庸的配角，谁也不值得额外关注。

除了一个少女。
那少女穿着一套清爽的浅绿色连衣短裙，背上绣着一只粉色的小蜻蜓。大臂和大腿裸露在外，洋溢着一股青春的魅力。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她脖颈后的两道光路，还有那一直延伸向太阳穴的蓝线。
和世纪初一样，人们坐车时总得干点什么解闷。只不过现在没钱的才用手机，有钱的都用视网膜投影。后者所需的植入手术很贵，能负担起的必是家大业大之人——比方说这姑娘。
少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又一次进站、面前那胖子下了车他都没注意。少女本就不需要低头盯着屏幕，此刻没了遮挡，只见她眼里的光幕一暗，两人便对上了视线。
“有什么事吗？”少女问道。
“没...”少年摇摇头，微颤着扭向窗外。那少女双眼间有着一股魔力，让姣好的面容都变得威严起来。
妈妈说，高中这个时段不管做些什么、都超不出高中生的范畴。但那少女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仿佛她能超脱其外、不受年龄与身份的束缚似的。
车厢外的场景再次挪动，金色晨光肆意抹在车厢的地板上、也涂在一个个乘客的脸上。如果不是此刻恰好有大把闲工夫，谁都难以注意到阳光也是如此漂亮的装饰，就像蛋糕上的奶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