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夜海(2)

或许是梦吧，或许一切都是个梦，不管这梦有多长，一切始终都是一个梦。是梦就会有碎裂的一天，是梦就会有毁灭的一天。直到梦断了，魂灭了，夕阳下的残光逐渐消散了，我还是难以走出苦难。
慢慢地，我停止打量船只，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离我们渐远的陆地。那是发生何事了？一块接一块的巨石滚落，大山改变了模样。入海的一条条河流，慢慢地，慢慢地，干涸了，消失了。一片又一片的草木，瞬息间全都枯萎了。
我不忍回眸，便向前看去。好似在渺远的，不可企及的地方，有鲜花盛开。那是彼岸吗？传说中的彼岸？不对，那花竟然是盛开在青云之中。怎会如此奇异？
夜渐深了，眼前更黑了，我看不到远的地方了，只能看到眼前，看到船下方的海，下方的浪涛。很奇怪，这一路上，船只竟然没有怎么颠簸。按理来说，在大海上航行，那船只随浪的起伏，轻易就能让人整吐。
我又回想起此行的目的：探寻鲸的传说。鹭岛的外海，有鲸吗？要开多远呢？今晚能见到吗？答案似乎是否定的，但我知道，我现在在的地方，不一定是鹭岛的外海，不一定是我认知里的世界。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正被一重迷雾笼罩。方才没感觉到，风一直吹拂着我们，可现在没风了，一点儿都没了。倒是下方的海洋，海面上涌起了一浪浪的光。我不知什么东西在发光，淡蓝色的光。我只知道光成了浪，浪成了光，在海面上翻涌。我扶着船栏，光里融入了我的泪花。

我不禁有些迷茫，或者说，彷徨了。我对船的感知逐渐麻木，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屹立在迷雾之中，屹立在天地之间。透过迷雾，我似乎能看穿万古时空。难道迷雾也能打破时空的界限，就如白光一般？这是奇妙的感觉，是我终身都不会再有的感觉。
我的眼前迷蒙了。我看不见所谓夜海，船只或是迷雾。我看见了烟波浩渺之地，有长长的流水，洗涤着我的疲惫。
而后，我向迷雾诉说我的经历。我知道迷雾不会倾听，就算是大海里的龙王也不会倾听。我开始哭泣，声音不大，但我听不到天宫中玉帝的低语。
又起风了，风把我拉回了现实。迷雾散了，我看到流光铺满了整片海面，照映着天空，黑夜也被照出一片光明。刹那间，地动山摇，我仿佛听到了九万鲲鹏怒而飞，听到了凤凰浴火的嗥叫。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这也不是现实的世界。我说不清楚，我只能看到流光之中，有奇异的身影忽隐忽现。
是鲸鱼。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这是事实吗？这是现实吗？我拼命的，想把眼前的景象刻印在脑海里。大鲸在光海里沉浮，鲸鱼身形的曲线，与浪的曲线，融合的十分巧妙。这就是所谓和谐吧。
鲸鱼离我们而去，流光渐渐消失。我看到了飞鸟，便知道附近有岛屿。天快亮了，但此刻是最黑暗的时刻，伸手不见五指了。我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破晓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