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我和我的爱人与理想(3)

“我曾经想过，如果跟她结婚，就一定要在篮球场举行。”他说话的声音都颤栗了，两人相处的场景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多年来的反复回忆使得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从不曾因岁月流逝而模糊半分。
他握紧手，就好像见到了朱怡贞似的，露出温和羞涩的神情，身体随着话语微微颤抖，情不自禁想要目光追随她移动。
然而下一秒，枪声响彻耳畔，他摇摇头，眼前的场景逐渐破碎凋零，无数人从他面前经过，有跟他同一学校的至交好友左秋明，有将他带在身边培养，如今已成为叛徒的陈默群，有很多很多人，但面孔已然看不清楚……他眼前又回归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雨滴离开屋檐敲击窗棂，斜塘镇冷风穿透瓦片，被雨丝在空气中勾勒出飘渺形状，吹得映在湖心的一桥明月皱起，栅栏呜咽如泣，幽幽风声搅动着屋里正在沉睡的人，忽然油灯闪烁了一下，就在这当口，床上的人冥冥中似有所感，醒过来了。
承蒙照顾，他的身体静养了一小段时间，受的枪伤已经恢复，状态和平常相差无几，徐州战役的重要情报传递给老家后，他和朱怡贞被追捕导致双双落水，朱怡贞腹部中枪朝着河底坠落，他明明差点就能触碰到她的指尖，手臂却中弹，意识朦胧着昏了过去。

他找不到她，找了很久都找不到，能打听的消息全都打听一遍还是无用，他甚至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曾经两人刺杀日本军官上村净时，两人躲藏在走廊里某个房间内，她向他郑重保证过会尽可能活下去，他亦如此。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考验，方知活着，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细细想来，他们总是面临巨大的危机，不知道何时，局势便会出其不意地变幻，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盘旋在他们头顶，等待着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夺去他们的生命，不仅如此，即便是处于相对安全的环境下，活着，也要忍受周遭人和事物的不断堕落，精神上他所受到的折磨远超于肉体的疲倦颓废。
他们生来就是要遭受苦难，相爱的人无法手捧玫瑰享受晚餐间的烛光，无法坐在夏日长椅上听海浪拍打沙滩，明明苍白短促，却又浪漫到，让他们在铺满白雪的街道上狂奔，被同一颗子弹穿透肺部和胸膛，穿着极其相配的服装齐齐倒在雪地里，双眼温柔又眷恋地望着彼此，努力伸出手去碰触，妄图十指相扣，明知在劫难逃仍是舍不得闭眼，任凭周围一圈又一圈人出现将两人团团包围住，尚且温热却又逐渐冰冷的呼吸，融化了悄然落在两人鼻息间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