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我和我的爱人与理想(2)

“他却在南京牺牲了，连封遗书都没留下。”
她定定地瞧着镜子，昏黄光线自台灯发出，照在她脸上如同用旧了的绣花手帕，即便花纹堆成锦也无法掩饰泛黄的斑驳印痕。
镜中，一道影子慢慢抬起头，深邃的眼睛藏在军帽下看向蓝心洁，却不是看着她本人，或许只是觉得此时的蓝心洁需要这么一个倾听者，出于安慰的成分，他静静坐在椅子里，半张脸埋到阴影底下，双手交叠放在靠近膝盖的位置，无声的样子，仿佛给予了蓝心洁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他总是那么可靠，一遍遍地在她耳边沉痛而坚定地重复着“活下去”“活着”“你只有活着，才能去给他们扫墓”，失去儿子的她当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像是一个人扛不住了似的缓缓沿着墙壁下滑，被林楠笙扶起，她在他怀里哭着，踢打着，心底充满了疯狂的念头，想要拿着枪和杀害她儿子的人拼命。
白天她对着宪兵开了一枪，若不是林楠笙谎称她是他的未婚妻，让上级帮助解救，那么过了今晚她就得被处刑。她甚至不无恨意地想，死了也好，能早点和丈夫儿子相聚，而不是活着看这世道黑白颠倒，自己苟全性命受尽屈辱。

有泪水滑出眼眶即将要流出来，她想到身后的林楠笙，不应该在他面前流泪让他为自己担心，何况她吃过的苦永远都在提醒着，她要坚强，于是蓝心洁堪堪收住眼泪，用她身为舞女的巧妙分寸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勉强笑了一下：“现在，就更用不着穿什么婚纱了。”
林楠笙默默注视着，始终倾听她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结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有没有想过？林楠笙的思绪飘忽起来，手指不由自主蜷曲着收紧，他无波无澜的心泛起一丝涟漪，越来越大，激起的水花让他心灵久久震荡不能平静。
他看到朱怡贞穿着白色校服穿梭在篮球和少年们之间，裁判着球赛，脸上笑容灿烂，只看了一眼便将他吸引，从此便将那日热闹得人声鼎沸的篮球场、洒落树林的阳光和她联系在一起，编织成最初相遇的美好梦境，投射在内心深处。
“以前在学校里，我喜欢过一个女孩，”林楠笙动了动唇，抬起头，眼眸变得异常清亮，仿佛想起朱怡贞时，连同那个早已逝去的明朗青年，也跟着纯澈干净的记忆一起回到了他眼中，像是盛满星星的湖泊，足以驱散长夜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