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鱿鱼之死》(9)

可以开始了，鱿鱼妈心想。她先自己站在体重秤上面，体重秤指针飞快指到标记刻度附近，最后停在标记刻度的后面，和预想的一致。她走下体重秤，将切片刀放在自己肥大的脸上比划几下，心里大概有个数，然后用力切下今天新长出来的部分。刀划过皮肤下层的肉，痒滋滋的，一些浅层神经被刀破坏，有些轻微的刺痛。问题不大。鱿鱼妈得心应手地完成了任务，做了这么多年的鱿鱼串，分寸拿捏得近乎完美。
切好的部分被放在体重秤上，体重秤的指针挪动了一下。她又切了两只左手和一些身上的肉放在秤上，指针又挪动了一下，且挪动幅度比刚才大，鱿鱼妈又喜又忧。虽然自己考虑过直接站在体重秤上动手，终究还是不敢，她要一点一点地试，试试最后有没有两全的可能——自己不上秤且满足有钱人“全部鱿鱼串”的要求。目前为止，试探是很成功的。体重秤指针的挪动肉眼可见，身体状况良好。

这就意味着，可以进行更加大胆的尝试。
鱿鱼妈又切掉一些不痛不痒的肉。
过了一会，一对左右脚被扔到体重秤上，那是一只鱿鱼身上最好吃的部分，被客人们戏称为“须子”。同时被切的还有大腿外侧的肉，鱿鱼妈平时不卖给客人所以切得很不熟练，这招致了一些突然爆发的痛感，切割速度随之下降。
现在，鱿鱼妈只剩下一只手了，身体瘦小了一圈，不再像以前那么高大，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手里的刀越来越重，切割自然不如之前有力了。不过也正好，身体的疼痛也不允许她这么用力地切割。现在每切一下，都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疼痛持续很久，不得不休息一会。有时，鱿鱼妈疼得眼前发黑，心跳得厉害，开始喘了。渐渐地，眼前发黑次数越来越多，视力也受到影响。几轮下来，鱿鱼妈的周围开始模糊，月光变得朦朦胧胧的，地上的银色连成一大片。窗外树的影子黑压压地晃动着，表示外面还在刮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