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时/刀片预警】在KFC疯狂星期四，填饱奏的肚子(7)

我们又不再说话了。
炸鸡和薯条都已经吃完了。奏很吃力地啃着骨头边缘的最后一点炸粉。真冬咀嚼着一小片扯咬下来的指甲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奏。
我说，要轮班了，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好的。”奏低着头说，“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我推开玻璃门，任由雨点捶打在脸庞上。这是在向前走，还是在向后退？……路灯一盏盏消失在肩膀后面。喧闹的人潮将我裹挟着，抛向街道另一段的地铁口。我这才蓦地意识到，我的身上没有雨披，我的脚上也没有雨靴。如果我再迟疑一下，我可能还会怀疑身上有没有穿衣服。整个夜晚的风雨朝我扑来，使我身上的每寸皮肤都变得赤条条的。
我浑身湿透地回到了店里。我看见真冬正把奏抱在怀里。被棉衣制服蒙住了的微乎其微的啜泣声，可以很清楚地听到。
“回来了。”真冬说。
“嗯。”我答应道。
“奏说她承受不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听听吧……算我求你了。”
“我听。”

我在她们身边坐了下来。奏用尽全力握住了我的手。她的力气真小……
“告诉我，奏，”我问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抿住嘴唇，摇了摇头。
“原谅我。”她说。
“不要这么说！……”
记忆的缝线口逐渐连结成一条完整的疤痕。所有的蛛丝马迹在我眼前飞快地融合成一体，宛如一面被打碎了的镜子随着每一声脉搏渐渐复原。我意识到了什么，我记起来了什么。这就是医生命令我埋葬起来的“那件事”吗？真可笑……如果这就是“那件事”，那我一直以来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一直以来在害怕什么呢？
“不要这么说……”我喃喃自语道，“你们吃了这么多，又陪我坐了这么久，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
“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我，要请求你们的原谅才对。”
“请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点回礼。不成心意……”
我闯进后厨……没有别人……一篮子刚炸好的香辣鸡翅……我夹起两个，放进白色纸袋里，往柜台去了……放在她们桌上……她们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注视着我……我默默地笑了，又转身回去……再来一对辣翅，对，这是优惠……今天是疯狂星期四……重复这个动作，重复……只有辣翅也不好，再加一份鸡米花……托盘有点不够放……老北京鸡肉卷套餐……可乐，大杯，灌满……再来个双层吉士……不对，那是麦当劳的……黄金脆皮鸡和吮指原味鸡各来一块……还不够，最好再加一块……葡式蛋挞……今天是狂欢，是疯狂星期四！……我把所有的原味鸡，连同炸出的碎渣一起倒扣在托盘上，整筐整筐的薯条和整锅整锅的上校鸡块……我一只手就把整个后厨抬了起来，如果不是中午的药片让我头脑昏昏沉沉，我还可以用另一只手把整个城市、整片雨云、整轮月亮抬起来，全部、全部递到她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