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裂像虚焦》（3万字，慎点）(2)

一种奇异的关系横亘在我与光荧那边。
90年代末的南方沿海小镇，罪犯丛生的城中村，在那个收容所还没有被取消的年代，我的童年是一个个被危险的屋外隔绝的夜晚。
与电视机里光天化日的柏油马路相比，窗外昏黄路灯之间的黑暗的似乎离我更为遥远。
家门前面的小土坡，医院后面的空地（传说埋了手术失败的死人！），两条沿着小路左右分布的臭水沟，上学路上冒着白色热气的馄饨店……
所谓的地理于我而言无非是这么一种具身的方位感，它们无关乎东南西北，只是由一个一个支点互相链接而成，并不具有那种俯瞰视角的空间意义。
与此不同的是，像幻灯片一样：半山、海滩、维多利亚港、赛马场、庙街，茶餐厅！……那些鲜明的景观——名字是我可以脱口而出的（无线电视台甚至从不更新那些千篇一律的素材！）。
它们没有气味、温度，脚掌与地面的触感，还有城市那种由远及近的呼吸。每当和它们越来越逼近，越来越逼近，直至有微弱的电流扑面，鼻尖一凉，眼前只剩玻璃板里或红或蓝或绿的弧形射线。
虽然从未排练，但是它们也有它们要完成的角色，或者是都市男女不期而遇的人行天桥，或者是英雄末路的悬崖峭壁，或者是逃离钢筋丛林的的桃源离岛，或者是藏污纳垢、龙蛇混杂的灰色地带……这种完成是通过对观众反反复复的类型训练来达到的：我一度自以为我不仅知道他们叫什么，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且只是什么——

直到以后我才从在土生土长的香港朋友那里了解到，他们对港剧里那些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土地上，阶级形象模糊的百尺豪宅所构建的资本主义神话景观的鄙夷。
今晚的主要情节是我对于白天的澄清。
我对她早上的眼神耿耿于怀。
那是一套层次分明的眼神。先是不可置信的诧异，然后是向厌恶的自然过渡，在自觉失礼后，又马上把反感的成分消解在得体的谄笑中。
我知道事情败露了。
她不应该跟他们呆在一起的，课间餐时间，走道的尽头，她和他瞥着我，皱眉蹙眼，嘴里念念有词。我知道，话题分明与我有关，我知道的！
你要明白，动作是有魔力的。虽然我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那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把戏。你难道没有看过电视剧吗？电视剧里，有第一男主角第一女主角，第二男主角第二女主角，甚至第三第四，第五第六！他们泾渭分明。就像对仗一样工整！哪怕是第一集，就在最开始，男女主人公还没有见过面，还没有互相认识的时候，只要他们一出现在荧幕上，我们就已经明了的了。他们当然会一个接一个次第出场，先是家徒四壁，别无长物，却一身傲骨的欧阳震华；然后是朱门绣户，大家闺秀的关咏荷……又或者反过来！先是家徒四壁，别无长物，却一身傲骨的关咏荷……呸呸呸！关咏荷一脸贵气，家徒四壁的关咏荷实在让人难以信服！可能是胡杏儿？也没准是文颂娴！那种倔强又灵动的颜色……就好像锦衣玉食只适合用在林韦辰身上！也可以是钱嘉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