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谱》试阅书评：如果我们无法互相理解（有大量剧透）(2)

路易会如何记录这份景象呢？路易会如何感知这些色彩呢？
我不知道，我只能看到我能看到的这个世界，读取这个世界的信息——比如我面前的这本《如果我们无法以光速前行》。
一、想象的产物
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文中存在两次人称转换，或者说是叙述视角的转换：我→希真（外婆）→我。从叙述者的角度而言，“我”的第一人称视角作为听外婆讲故事的外孙女，本身具有局限性和主观性。然而正因为“我”的局限与主观，金草叶才得以在希真的故事之外呈现出对希真故事的思考，使小说内部交织着的不同层面摇荡起来。
也就是说，在面对希真的故事时，“我”与读者位于同一位置，都是外婆叙述的受述者，都是听故事的人。但是“我”作为叙述者时又高于读者，读者通过“我”的叙述与思考进行再思考。虽然是小说常见的套路，但金草叶用这个方法在《光谱》中很漂亮地完成了人类世界与群居人世界的划分，在叙述之外完成了对叙述真实性的反思。
第三人称的叙述不一定是可靠的，虽然它往往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外婆“没有拿出外星人真实存在的证据”，无论是隐瞒还是虚构，我们也不难发现叙述中存在想象的成分。比如“我”指出的时间差问题。在开头处我们便可得知，希真在遇险时随身有一台配有小型发电机的研究记录仪，知道地球时间的流逝——“只有记录仪向她展示着她所熟悉的地球时间的流逝”。并且在她的叙述中多次出现时间，比如“遇险后第十天”、“一个星期之后”、“又过了两个月”等具体时间描述。希真对时间很敏感，甚至对路易的寿命都有明确的记录，星球上的时间是准确的，但从离开星球到获救之前的时间却是模糊含混的。“我”认为希真通过混淆时间来隐瞒行星的位置和最后的遭遇，而这一行为的目的可能与无法再现路易和外婆（柔弱的外乡人）之间的信赖关系所导致。我们也可以从希真最初希望借助工具更深入地研究这个世界，最后却反而不愿意提供行星位置的心态变化中看出这一点。

除此之外，小说中还存在着一处情节上的、有趣的点。如果路易们是依靠上代留下的记录而成为同一个路易的话，外婆在最后拿走了路易对自己的全部观察记录，是否也意味着同时拿走了路易对自己的全部记忆？那么，外婆为什么选择拿走路易对自己的记忆呢？想要隐瞒群居人行星的所在位置，明明只需要对人类隐瞒就好，为什么选择让路易忘记自己呢？而且，这是否说明外婆与第四个路易已经能够完成交流沟通了呢？
小说不是每个细节都透亮的新闻事实，而朦胧暧昧之处才恰恰是小说最富生命力的所在。尽管是想象的产物，作者企图表达的内涵却不会因为虚构产生偏移。我认为此处、包括前文通过叙述者转换所提出的对真实性的质疑，可能都指向金草叶对外星人与人类相处关系的思考。在那个星球上，虽然希真与路易不能互相理解，但是能够互相包容。我不禁想到如果人类拥有了工具，人类是否还能够和群居人和谐相处，但遗憾的是，《光谱》并未就这一点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