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长安(五)(2)

郗正与霍誉率军抵达京都时，向敏带着小皇帝亲去迎接，言尔亦陪同前往。
言尔满心期待见到郗正的那一刻，却没有想到，当她看见令她日思夜想的丈夫时，她也看见了大军之中那只刺目的黑漆棺椁。
言尔这一生只见过徐珉两次，一次是她生时，一次是她死时，可无论是哪一次，言尔在她面前，都显得那样的渺小与自卑。
郗正自马上翻身而下，将徐珉的遗书呈了上去。言尔就坐在向敏身侧，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郗正，可郗正始终低垂的眼眸，不敢看她。
一个为国捐躯的巾帼勋将，临终前不求追封爵禄，门荫兄弟，求的仅是以郗正亡妻之名葬入郗家祖坟的恩典。向敏若是不应，必将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到时候还有谁会为这个朝廷卖命？如此一来，能弃的便只有言尔这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了。
和离书是郗正亲自送来的，但言尔没有让他进门。她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便命人交给郗正的小厮。
“烦请你转告你家大人，既已和离，夫妻缘断，便不必再见，况且，言尔始终无怨，叫他不必挂怀心中。”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郗正站在廊外，被淋了个湿透。一炷香后，郗正方才转身离去，言尔站在窗前，望着他那清减瘦削的背影，渐渐地感到一阵腹痛，直到那殷红的热流自她的腿间缓缓流出时，她才痛得哭出声来。
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还回去的。
徐珉的葬礼过后，郗正便回驻成皋。言尔自小产之后，身心俱损，神志便有些恍惚，总将霍誉当成郗正。向敏对言尔心中有愧，总想再为她寻一个好人家，可照着言尔如今这模样，又有哪个高门会要她？
就在向敏一筹莫展的时候，霍誉带着言尔跪在向敏面前，请求向敏为他们二人赐婚。
成钧七年夏，霍誉与言尔成婚之日，郗正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都，朝野内外因此震动不已，郗正的父亲郗柬更是急火攻心，病倒在床。
新婚之夜，霍誉抱着言尔躺在铺满桂圆红枣的喜床之上，一遍又一遍地听她喊着郗正的名字，可是，他还是忍着心中的妒意，低头吻上了言尔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