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长安(最终章)

他闭上眼睛，想起了最后一次与言尔独处的场景。
那时，言尔因失去那个业已成形的孩子而命悬一线，他发着高热跪在向敏面前，求了一天一夜，方才见到言尔。
他在疆场戎马十年，自以为已经将心肠炼得硬如铁石，却没想到当他看见躺在床上的那个气若游丝的女子时，那难忍的羞愧之感便铺天盖地地朝他侵袭而来，令他痛不欲生。没有人知道，那一夜，他跪在言尔面前，执着她那冰凉的手，说了多少句抱歉，又落了多少滴泪。
郗正将和离书捧起，轻轻地吻上了言尔的名字，他含着眼中的清泪低声喃道：“我自问，这一生，保家卫国，清正坦荡，对得起天地君父，可是，我真的对不起你和那个孩子，若世间真有轮回，下一世，我必守你到老，好不好，我的尔尔……”
山中夏夜沁凉无声，唯有几声虫鸣响起，代言尔回应了他的许诺。
是夜，皇后宫中灯火通明，因为，千叟宴散罢，言尔便感到身体不适，结果尚未回到寝宫便陷入昏厥之中。
霍誉坐在床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医，不用问也能猜出几分来。言尔的身子在北疆时就被熬坏了，早年小产过后，又接连为他诞下四个子女，每一次都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圈，若非那成堆的名贵补药日日将养着，怕是早已离他而去了。
霍誉将昏睡中的言尔抱了起来，希望她体内的温度可以流逝得缓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