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俗悠久(2)

在家等了三四天，母亲就先回来了，母亲回来就开始置办年货。过年我们这边总是要包上几笼菜包、红薯包、炸些油条糖糕，各种能想到的玩意都可以试试。包包子和炸油条是个技术和力气活，毕竟这一次产量是要保证到正月十五不断粮而且得好吃，这种年货的完成我向来是把它看做村中的一年一次的妇女联谊，想要了解任何小道消息和八卦奇闻，是决不能错过的。这时候的村子显得格外的热闹人多，通常是三四户人家搭在一起合伙，在院子里垒一个简单的火灶支上一口大锅，把尘封的大案板架起来，凡是能动手做事的都可以来帮忙，人越多，越热闹，家里的兆头也就越旺。今天去这家帮忙，明天去那家看看，四五天是用不着家里做饭的。我家和大伯家挨着，拼上邻居，四家合伙，家里结了婚的男女都出来，男的干粗活，女的干细活。他（她）们提前一天垒好了灶，借好了锅笼，调了几盆馅料，还做了个火炕发面保温。
等到第二天，他（她）们井然有序，分工明确，擀皮，包馅，封锅，不一会儿一笼笼的白白软软就出锅了，她们总会在第一笼出来的时候就拿一个尝鲜，小时候我还以为她们和我一样贪吃，毕竟刚出锅的鲜包子我可以吃上好几个。傍晚时分，院子方方大大的草席上面凉满了包子。母亲和婶婶们收拾东西捞着磕，我坐在一边，看着天色已落，又拿起了一个包子当晚餐。我一直很诧异于为什么她们的手法出奇的一直，菜包子的每一个褶子顺条均匀，看起来像是油伞的撑架，包子的合口被捏成了一朵朵耸起来的小花，馅料、样子、大小、皮厚像同一个模具做出来的一样，如果不尝试一下味道，我是无法分别哪些是母亲做的。除了包子，一些油炸食物也是必不可少的，其中说到炸油条，就是家里男人的主场了，从碱水配置，到发面摔面，最后的炸制，基本都是男人在控场子，因为过年期间，各家油条炸制量较多，摔面真真切切是个体力活，一大盆发面摔个把小时，男人们也是叫苦连连的。

到了小年基本年货也备的差不多了，小年我们这边向来吃饺子汤圆，家里年轻孩子多的就喜欢聚在一起吃火锅，不过老一辈们是无论如何都要煮一碗饺子备着的。春联年画是要在吃晚饭前贴上的，春联贴好了，年味就更浓了，大红的春联，烫金的文字，吉祥的年画，看着这些心中神秘感也更厚重了。等到天色笼黑，家里里里外外的门口两角都是要点上蜡烛的，从高处楼台往下望，村中都是火点星星，像一面从未见过的云空星河，似光酒一般，莹莹浮动。然而这星火燃尽也不过片刻时间。
祖父母一直在大伯家生活，除夕夜我们是要在一起过的，母亲大娘准备了一桌丰富的年夜饭，年轻的一辈也都回来了，因此年年团圆饭都是一年中最高兴和最忘怀的时刻。饭桌上，没结婚的小辈们一个个油嘴滑舌地向长辈们献贺语，明着祝寿，暗着讨要压岁钱，老人们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非得把这祝语说的天花乱坠才肯罢休。祖母乐呵呵地笑他们：平时牙尖嘴利的，一棍子打不出屁的，这时候嘴都跟连珠炮子似的。看着这些小辈们都得了红包，那些刚结了婚稍长一些的子女们便大胆起来，开始一个个地调侃起来长辈们了，逗的他们笑话不断，单轮这景象的热闹劲真像极了大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