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2)
他当时是何等恣意轻狂,如今便是到了相当程度的江郎才尽。
最上乘的油画颜料僵在了调色盘上,松节油也见了底,瓶子倒在了桌子上,沿着瓶口滴着液体,正对着的画布被覆上一层又一层白色颜料,他思绪早就不在此处。等到逃离那片黑暗,回过神来,王大山顺着画框抚摸着画板,猛地踹翻了一切。
“王先生,您这几次的样稿都实在不如您以前的水准,况且上头早就给您那边的人吩咐了我们要的主题,您现在给我们这样的作品,我们很难再像以前那样保证您的经济来源。”
“我明白,你们《四方报》眼看获取不到我的所能够创造的价值,便想着如何推开我,明知我乃新学之士,却还要我画那封建的旧把式。”
“大山先生是聪明人,既然明白就做出决定吧。”
“此处,爷不留了。”
王大山想起了以前,他和疯子母亲一起待在乡下,母亲平日里正常极了,常与他玩游戏,某天却发起了狂病把他推进土坑里埋了半身,又学着道士围着土堆舞动着四肢。他不知道被这样埋了多少时辰,等那一夜的暴雨把他冲了出来,他满身泥泞,身体也无知觉,电闪雷鸣间有一个男人把他抱了起来,他便再没了意识。后来便有人让他称眼前人为父亲,后来他随着那个人去了洋人那儿学画画,后来他去了一个叫疯人院的地方看见了披散着头发正发着病的母亲。男人叫他“霖儿”,母亲也唤他“霖儿”,他却给自己改名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