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风月(10)

呜米就是他从草原上带回来的，她依稀还记得是刚刚学会化形那时候的事儿，老头子抱着她，提着一根掉了漆的红木棍指着铺天盖地的蛮族骑兵与好几车的巫师大笑说道：“按你们草原的规矩，这小狼崽现在应是归我管了。”
后来老人也是将这事儿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自己当年多么神勇精明，只身打跑数万蛮人加好几百邪教徒，还带回来个天资聪颖的闺女，否则灵官台不知多少年才能攒出一个巡狩使。但呜米知道，如果老人不去打那一架的话，还能多活个百来年，有他在的灵官台可用不着巡狩使镇场子。
“为什么救你一个妖怪？谁说你是妖怪？什么是妖怪？”老人抱着那根棍子斜躺在炕上，一如当年那般眯眼笑着，“闺女，你别像外头那些俗人一样。
“年初那会徐尚书进谏说要体谅百姓，不让官员乘轿，大家伙都称好赞对的，临了饿死了多少只会这一把式的轿夫？上月工部的老刘头说东西坊鸡飞狗跳的得重新规整，没人觉得不妥，可苦了那些卖菜的要赶早从西门颠儿颠儿地去东坊。还有那糊涂巷的老房子，拆了新修免得出事总是对的吧，里头住的一大帮子人呢？
“当年那群北蛮子被打得屁滚尿流，临跑前是想着杀一大批山精水灵坏我大梁国运，觉得他们没错吧？我缩在一头看戏等人，既能多活个把岁数也能安稳赚一笔军功，你觉得更该这样是不是？可我那会只瞧着一群禽兽要杀个半大的娃娃，正巧我又很能打。”

老乞丐说了一大堆话，最后一如当年那般笑眯眯地同她说：“所以啊闺女，做事要先问过自己，别人怎么吩咐那是后边的事，不然活来活去那也活得不像个人样。”
她甩了甩脑袋，蓦地想起峨眉山上那张糯软的脸，见到生人时担惊受怕的脸，发现被骗时气愤咕嘟的脸，心忧晚辈时多愁善感的脸，还有那身好闻的香味。明明才认识一天不到，怎么就忘不掉呢？
用力拍了一下双颊，呜米定下神来，心想，我现在也很能打。
节节高
题记：天阴云暗，满江风漫。燕鸟低还，骤打潮乱。似旗帆，庙堂算，江湖舛，料难得此身安。
一记冷飕飕的流光贴着地面掠过，贴到那身淡黄海青身影的后头才猛然拔起，朝那人后心处疾速飞去，然而不知从何处来的一柄长剑横在了它的必经之路上，只听“锵”的一声，阴险狡诈的它便残缺破碎，散落四方。
玄难师太再度纵起手中长剑，使出一记“雁阵惊寒”，挽出一朵明晃晃的剑花直向唐不平的肩头而去，剑招快如急电。可名震西南的“不平先生”又岂是等闲之辈，但见他手心翻转间便又摸出一道霹雳镖来，随意一掌便拍开了玄难师太的长剑。
二人眨眼间又相互拆了十余招来，不分上下，但随着四下涌出来的唐门弟子越来越多，玄难师太也愈发心急，恨恨地朝眼前的唐不平骂道：“唐门招惹了点苍还觉不够？或是真以为能绝我峨眉传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