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记【文轩/轩单人性转】(4)

“不妨事，出家人，总要做些善事，全当小僧积德了。”小和尚笑得如暖阳，好似有一束不知何处来的光，斜斜打在宋雅萱心上。
刘耀文拎了宋雅萱的破水桶回去，裤脚也被不停从桶里漏出来的水淋了个精湿，水只打了不到一半，被师父罚抄罚跪，脑海里却总也环绕着那个溪边哭哭啼啼的小尼姑的身影。
这可不好。
“阿弥陀佛。”
刘耀文双手合十跪在佛前，嘴里念起师父教授的经文，尘世执念要一并忘却掉，可记忆已经有了，怎还能消除掉呢，就像皇家特贡给庙里的龙香墨，一旦沾留在宣纸上，除了火烧，是怎样也消不掉的。大段经文念完，心中的浮躁尽数散了，可是宋雅萱的影子依旧飘忽。刘耀文叹了口气，这许是他的劫吧，无事，时间久了，自然忘了。
山中冬日漫长，挑水的活计尽数落在宋雅萱身上，小小的丫头身提着木桶沉沉，从山林里穿穿梭梭，每次她都在溪边多歇半刻，只待着那天的小和尚来，将帕子还给他。小和尚再就很少来过，宋雅萱想是他不愿见自己，也叹口气，暗暗决心不再等了。

开春后，树芽初长，林里冰雪尽融，清流里也多了些蹦跳的生气。宋雅萱打了水正准备回去时，瞥见了树干后藏起的小脑袋，心下欢喜，便跑过去捉他。一瞧，吓得小和尚一趔趄。
“当真是你呀！”宋雅萱欣喜得很，刘耀文连忙退后欠身行礼：“小师太吓死小僧了。”
“你忘了我叫什么吗？我叫色空呀。”宋雅萱掏掏身上的口袋，拿出叠得规规整整的帕子，“我清洗了的，只是一直未等到你，今日便还你吧。”
刘耀文有点呆愣，痴笑着接过帕子道谢，转头就要走，被宋雅萱叫住，“哎小和尚，要不要送我一程，我们叙叙话？”刘耀文不知如何拒绝，却已被宋雅萱拉着往山下走了。
刘耀文一路听着宋雅萱叽叽喳喳，像个欢快的小鸟儿似的与他唠着唠那，道她从前家里有几个哥儿姐儿，母亲如何有个强盛的母家，说到这儿宋雅萱好像多有些伤心，忽的沉默半晌。
刘耀文见她眼睫微微扇动，眸色略有黯淡，便岔开话头谈起自己的尘世本家。刘耀文本家在更南的地界儿，多年前闹了洪灾，家里田淹了，官府吞了赈灾的银钱，闹得一方百姓不太平，他阿爹死在抗议贪官的游街路上，弟弟病死了，阿娘为着给他个谋生的活计，一路送他到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