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8)

但这并不妨碍我发现红旗班仅剩八人的事实。南哥和杆子死了，一发炮弹落在了壕沟里，他们被炸的血肉模糊。
敌人上来了，本来要是能有一点空闲的时间，我想挖个坟把他们好好的埋进去。可惜现在没有这个机会，或许不用多久，我也一起去地下陪他们了。
我们守在沟壕内，整个班仅有的一台重机枪就架在沟壕上，大壮在机枪后，操作着机枪对着上来的敌人疯狂扫射，大壮一边扫射，一边高呼着在为南哥和杆子向敌人索命。张湖北在为机枪换弹，这台机枪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要是机枪没了，成群的敌人将入潮水般将我们淹没。
重机枪的火力压制住了敌军，但山下的战斗还在继续。我趴在沟壕上用步枪一枪一枪的打，发现了山下的连长。敌军已经包围了连长所在的散兵坑，很近，但是敌人没开枪。他们看到了连长配的手枪，知道这是个军官，想抓活的。连长的双腿中了子弹，已经无法再移动了。我看见敌人把连长团团围住，准备架起来抬走。只听见一声“毛主席万岁！”的高呼——连长早已把手榴弹绑在了身上，趁敌人靠近时拉开了保险。
“连长！”我轻呼一句，平时待我们很好的连长，死了。连长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死在这异国他乡呀。山下的战斗声逐渐平息，除了偶尔的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只有耳旁重机枪哒哒哒的枪声。

这枪声听着，是如此的悦耳，我突然意识到，我没有聋，可以听到声音了。之前确实是不知为何聋了一阵，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又好了。
重机枪打久了，总需要一些时间冷却。就在冷却的间隙，火力压制没有了，敌人便冲了上来。敌人的自动步枪织成的子弹网络覆盖了沟壕上空，大壮被一发子弹打中了脑袋。
大壮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眼睛不曾合上。张湖北也没管，直接接替大壮开始操作重机枪，张湖北叫我去帮他换弹，我便小跑过去，用手轻抚合上了大壮的双眼，随后帮张湖北换弹。
重机枪的重新开火，敌人的恐惧击退了敌人的一波波进攻。天色渐晚，敌人停止了进攻，撤了回去。之前的每次夜战，我军均以大胜告终，敌人吃一鉴长一智，夜晚作战这项方案，便从他们的作战计划上彻底删除了。
敌人退了，夜幕降临。张湖北趁着夜色，溜出了壕沟，去找找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同志。而我拉上了红旗班活着的弟兄，开始给南哥、杆子和大壮挖坟。
坑很快就挖好了，把南哥、杆子和大壮埋了进去，填好土。弟兄们都坐在了地上休息，而我还在继续挖坑，他们问我挖给谁用，我只是自己。他们听着我的话，沉默良久后，也拾起了铁锹，开始给自己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