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澳洲原住民把世界当作梦）(2)

等到傍晚，危险的黑暗开始笼罩下来，大家都会及时回来，在部落的中央升起同样危险的火光。长老会带领大家唱歌，那歌词就和平时的不同了：长老的声音衰弱了，调子又太长，里面的词句也半懂不懂。妈妈说，那是她们的由来。
“有人跨过了河、和更大的河、吃了长毛象、发现了没有冬季的土壤、可也没有水。他们走动、摔倒、离开……”相比于随手可以看到例子的东西，长老的歌里都是没见过的，可是娜可可从那风一样的声调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他划过船、杀过很大的怪物，见过没有水的碎裂成不能再碎的土地。总之，那是她们的由来。
“那如果长老睡下了不醒来，我们还从哪里来？”她忽然问道，尽管自己也不住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大家都记得，你不用担心。”
这种时候妈妈的声音会不那么温柔，也要拖长了调子显得悲伤，也许是为了模仿空气里的冰凉。
在歌声中，娜可可长大了，能记得越来越多的歌，也能愈发看清那起源的故事中的形象。先祖的精神似乎在她心里扎下了根，即使是严冬没有太阳，她也可以准确地在劳作的时候清醒。
现在她可以教孩子们重复那些歌谣了，只是唱歌的地方变了：屋子坚固了许多，只是更不透气了。

周围多了许多奇怪的人，他们的肤色是如此的白，态度是如此的凶狠，凶狠到只要听见她唱歌就会付诸暴力。
歌谣里教导过每个人避开猛兽，但是从来没提到过这种人。所以在娜可可眼里，他们是白色的块状物，如果不是他们会叫，她甚至想不到那是人。
可是歌还得唱下去，她知道没有歌的世界，那是混沌的一片，比幼时的梦更混沌且怪诞。但是她不知该怎么说明，那些白人不懂得歌词，无论是果子还是肉他们都不懂，更遑论那个在天空中追逐长毛象的人。
倒不如让他们就这样下去吧！
这一天娜可可醒来了，如往常一样去抱比果子更重的东西，什么东西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晃了晃，看清了血，然后就是朝天空飞去的红，还有最危险的黑夜。
这一天，组成世界的歌曲没有了，于是像是没有了堤坝控制的水域一样，世界的形象突然崩溃了，多种色块直直砸了下来，吞没了正在耀武扬威的人，冲毁了绿色或者黄色的土地。
然后，它又重启了。
太阳把毡毛顶烤热了，娜可可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