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故事——蛱与簪，花与发(2)

可能是坐在角落里的缘故，那位先生并没有发现你睡着了。这时令的午后风光正宜，你沉在微醺的梦里转眼便日过半晌。你想起邻家小姑的一头长发，捣衣时像是柳枝一般垂落下来。树叶间细碎的天光缀在她的耳畔边，似有一只半透明的金凤蝶落在那里。
一晃眼，你醒了，看见那蝶正搭在你的手背上，痒痒的。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老先生已经起身向外走去，同学们也熙熙攘攘地离去。你有点恍惚，收拾个七八，抬眼看见金蝶正站在棕红的窗棱上，向外飞走了，你决心要寻它去。
那是去往湖边的小路，你拨开两侧比人还要高的芦苇林，踏着湿润柔软的泥地，见金蝶正在芦苇梢头飞舞着。越过芦苇林，来到春山湖靠下游的一处湖堤，清风携着湖光一同在这里缓缓流溢而出，地上铺着方形的石块供行人渡岸。你轻快地踩着它们，像是被一阵氤氲的薄雾托着，要飞起来。
到对岸，你稍作歇息，见蝶也落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了。你连忙小心地伸出双手，要捂住那蝶，正以为你大功告成，随着你聚拢指尖，却只拾起了一对金黄的银杏叶。想起这附近正是邻家那小姑的住所，一溜烟你探进木门，听见后院传来梳洗的哗哗声，去瞧一眼。水雾的蒸汽中还有淡淡的花香，乌黑的一拢发浮在雾里，像是二月朦胧的春雨，再是衣领间露出的颈，像是国画里的留白。你不敢打扰，便要踱步回到中厅，忽然见着桌上一簪，琉璃般的青金色映在桌面，簪身笔直细长，簪头华贵秀丽，细看正是一只正要起飞的凤蝶。

你心头一热，拾起簪子就要离去，丝毫没注意到那蝶翅随着被你拾起，也微微地扇动起来。步伐略显急促，你来到湖岸边，略略清洗发簪，借着水光端详起来。那蝶翅是镂空的金片，边缘处嵌着彩珠和宝石，翅身并非中空而是半透明地流露出点点微光，碧玉通透的青色向银杏的金色晕开。蝶生四翅勾连天空的四角，翅尾微微延长，如同凤鸟的尾翼，飞动时随风摇曳。蝶的触角是两颗珍珠，若有光明之灵。你看得入迷，伸手将自己的发髻散开，以湖面为镜子，用女簪将发重新盘起。微微抿唇，只见湖中已经映出了一位英气的少女。眼眸轻轻眨，又显出女儿的娇态来，你一阵恍惚，想要向湖中人伸手抚去，一触便荡漾开一圈圈的水波，扰乱你的倒影，使你更加朦胧了。簪头的蝶忽闪忽闪的，仿佛就要飞舞起来，你的几缕头发从发结中漏出，也轻轻地摇曳起来，你觉得没有什么比湖心那人更美的了，令你忍不住想要接近，亲近她的衣裙，抚弄她的面庞，捉住她的头上那只真正的蝶。
”哗啦“，你控制不住向前倾倒而去，手穿过湖面的霎那，那蝶也凌空而飞，而你坠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