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生贺】遗物整理师(3)

“其实……倒也不少见，”沈巍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小孩子的生命很强大，有时候又真的很脆弱……嗯？小文？你来啦，今天要问什么题目？“
沈巍接送过很多很多孩子。
有一些是生来就带了病，短暂地来人间走一遭，苦头没少吃，离开的时候连爸爸妈妈都还不会叫，沈巍看着他们的名字出现在生死簿上，便知他们的命数如何；而有些孩子原本不该这么早就要到沈巍这里来报到的，沈巍护送过很多小小的亡灵，他们有的是遭遇了车祸意外，身体已经不完整了，有的是被食物卡住了喉咙，也有的孩子从高空坠落，来不及跟父母说一声再见……
对于这些小家伙，沈巍向来会温柔一些，会允许他们在入口处短暂地休息和停留，克服了心里的恐惧，疗愈了创伤以后，才会带他们走进那扇大门。幸运的是，这些孩子们不会再听到家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们会在沈巍的保护之下，安安心心地踏上归途，未来，也会在合适的时机，重新返回这人间。
小曼只是轻轻触碰了那肇事的围栏，都还没有把它掀起来，便开始忍不住地浑身颤抖，似是干涸已久的眼眶突然重新被唤起的制造泪水的能力，沈巍走过去帮她扶住了那围栏，她终于失声痛哭，从抽泣变成撕心裂肺，沈巍默默地递了纸巾过去，然后便安静地在一旁进行整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孩子的物品分类。衣物和被褥的布料是柔软的，整理的时候没有声音；偶尔会有手摇铃和发声玩具的声音，沈巍暂时没有把他们放进盒子里，而是一一陈列在地面，等到年轻的母亲慢慢由哭喊变成抽泣，逐渐归于平静，最后，由她以一件一件挑选，一件一件怀念。

小曼最终选择了一件包被，一件婴儿连体衣，那是小女儿第一次从医院被抱回家里时穿在身上的，还有两片女儿用剩下的纸尿裤，而其他的东西，小曼竟然一件也选不出来，没有哪一件是专属于小女儿的。整理出来的其他物品，大多数都是另外两个孩子已经用不上了，穿不上了的东西，这让这位母亲几乎要再次陷入崩溃。
沈巍没有立即把他准备好的箱子合上，而是选择再给年轻的母亲一些时间。
“女士，其他的东西真的不选了吗？您要不要，再看看呢？这次整理过后，您没有选择留下来的部分，我会带走妥善处理。”
小曼不说话。
沈巍建议小曼，可以去跟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两个孩子一起来选择，他们也有权力一起参与整理，最后才终于将今天的整理画上了一个句号。最后放在箱子最上层的，是一个女儿经常使用，却在四个月大时突然不知道掉去了哪里的安抚奶嘴，妈妈在看到沈巍拿出这个奶嘴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尽管这个笑中带着泪，妈妈接过了这个奶嘴，用手心将它擦拭得干干净净，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把曾经含着它入睡的女儿抱在胸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