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井荷风:隅田川(上)(10)
同时,长吉还听到坐在她身边长凳上的两个学生在说:“瞧瞧,艺伎呀,不赖吧!”
艺伎梳着岛田髻,是身体柔弱、两肩下垂的瘦小个子,小嘴、圆脸,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这使长吉在刹那间联想起阿丝,差点儿从长凳上蹦起来。阿丝一如月亮皎洁的夜晚约定的那样,在第三天回来取简单的行李,准备今后长做葭町人。当时,长吉对她变得判若两人的模样感到吃惊,一个曾经只系一条软布红腰带的姑娘,一天之间突然变成了与现在正在寺庙洗手处洗手的年轻艺伎一模一样的人,她的无名指上甚至已戴上了戒指,虽然毫无必要,却不时从腰带间拿出小镜子和纸袋一再扑粉,捋上鬓角上的散发。人力车就等在屋外,仿佛身上带着多么急切、重要的任务一样,阿丝不知是否待了一个小时便返回了,临走时给长吉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向他的母亲问好。她还用熟悉的声调说了一声不知什么时候接客,所以最近还要回来,然而,这话在长吉听来,已不是以往的那种纯真相约,而只是一种熟谙世故、随机应变的客套话了。
在这个世上,少女时代的阿丝、青梅竹马的恋人阿丝已经不复存在了。人力车吓着了睡在路旁的家犬,它飞速离去,一股不知名的浓烈的化妆气味沁入长吉的全身,那是多么痛苦、多么难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