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童话】白龙(4)

魔物停下了脚步。一道身影穿过魔物们，径直向男孩走来。
男孩认出她来。如同从画中走出，岁月没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公主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了白龙。
白龙一动不动，巨大的身体如同被融化一般，在巨日下越变越小。最后，一颗宝玉显现出来，与男孩的宝玉一模一样。
随着白龙的消逝，天空中降下雪花。本应当在烈日中瞬间升华的雪徐徐飘落，落在公主怅然若失的脸上，也落在男孩空无一物的手心里。望着未融化的雪花，男孩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早已死去，温暖的体温与炽热的感情也早就一并消散，在这十年间，在这无人之境里。
久违的琴声响了起来。被眼前的女孩紧紧搂在怀中的，是那把十几年前就被砸坏的鲁特琴。
不顾身上的伤痛，男孩向前奔去。他想和女孩道歉，想跪在女孩身前请求宽恕，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但他没能做到。雪花穿过女孩若隐若现的身体，穿过晶莹的泪滴，落在男孩扑空的双臂上。女孩微笑着，双唇翕动；可是除了飘荡的琴声外，他什么都听不见。
不用麻烦了，骑士大人。你不是来救我回去的吗？
抚摸着白龙的宝玉，公主戏谑地笑着。
从公主的口中，男孩明白了关于黑夜的真相。这十年间，男孩来到了月亮之上，这里是逝去者的归宿。

魔物是月之族，支撑了大陆的夜晚与冬天；杀死的魔物越多，大陆的夜晚越短，冬天也来得越迟。
为了征伐邻国、扩张领土，国王希望黑夜和冬天消失。一到夜晚，军队就需要休整，敌人也会藏匿起来，所以他讨厌夜晚。一到冬天，行军就变得很慢，棉衣也是沉重的负担，所以他讨厌冬天。这两样事物，束缚着王国的进一步扩大，尽管其疆域本就无边无涯。
和男孩一样，也和所有人一样，国王有着自己的梦想，坚信着自己的使命，并准备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将自己那厌恶战争的女儿放逐到月亮上，编造出巨龙的故事，国王开始了对月亮的征服。
他失败了。死亡的人们，反而造就了越来越多的魔物。
撤军后，国王并没有放弃，一统大陆的欲望在他的血液中奔腾。他开始在王都举办选拔会，在全国范围内、尤其是在偏远的乡村选拔骑士，靠一个英雄的谎言去征服月亮。
我的家乡呢？骑士问。
和千千万万个村庄一样，被毁灭了。男人上阵打仗，女人制作武器；国家不再生产粮食，而是依靠杀戮和掠夺生存下来。
我的父母兄弟呢？放羊娃问。
他们已经在战争中死去了，正如千千万万的人民一样。变成魔物后，又被你再一次杀掉了。
我的心上人呢？男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