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光•序(2)

“我二十二，我也不是军官，我是警察。”绿衣服的姐姐笑了笑，“你们见过一个小女孩儿从这里经过吗？大概十来岁，穿一件蓝白条纹汗衫。”
“丢小孩啦？”
“是跟家里吵架了。”
“哎哟，现在的伢。没有呢，没有看见呢。”
绿衣服姐姐叹了口气，摆摆手让我们走。妈妈暗地里也松了口气，拉着我，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
我仰起头，看见她脸上正浮现着一种淡淡的难过，嘴角翘着，两种表情像是在打架：“妹妹，你这么小，你也是大学生？”
绿衣服姐姐原本背过身去了，回过头，脸上的笑容跳了个舞：“我读的是大专。”
“那也很好呀。”妈妈的嗓音垫了垫脚，“你是，这里人？”
“我是宿江人，分配在这儿。”
“宿——江。”妈妈点了点头，“你这么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爸妈不担心呀。”
“他们也是做这个的。大姐，天晚了。您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在外面很危险，赶快回家吧。”
绿衣服的姐姐说完就走了，好像太阳一落，就关上色彩斑斓的晚霞的大门，妈妈的脸色一下子枯萎了。她牵着我，拖着步子，慢慢地在路上晃，转了个圈，她回过头，望着绿衣服姐姐背影的方向。

我们后来应该是来到了一个镇子上。天全黑了下来，镇上却还流落着一些灯火。两旁的房屋，窗户里也亮着灯，里面飘出说话声和饭菜的香味，大门却紧闭着，像是守着谜语的嘴巴。
在一所小学的铁栅栏门边，妈妈把我放在围墙底下，松开了手。身旁一根路灯杆子，将橘色的光投在围墙上，我看见那上面画着扇形的景框，里面有山水、小人、竹子。
“伢，我们捉个迷藏好不好？”她蹲下来，“你闭上眼睛，数一二三四五，来找妈妈，好不好？”
“妈妈，奶奶讲大路上有车，不能玩到大路上。这里的路就很大，车会把你撞到。”
“奶奶现在又不在嘛。你不是拿那个茶给奶奶喝了，奶奶就睡倒了嘛。你想想，奶奶醒了，一看我们伢到哪里去了？我们伢妈妈到哪里去了？我们再喵一声，再跑出来——”
她笑着摁着我的肩膀把我的身体转过去：“快快，捂上眼睛！”
妈妈很少这样笑着哄我玩，这简直是我长这么大最幸福的事。我连忙捂上眼睛，眼前一群圆圆的光点飘来飘去。
“一、二、三……”
三后面应该是什么？
我太小了，不记得三后面应该是几。我放下手，想问问妈妈。她总是很聪明，什么都懂。可是一睁开眼睛，我就想起我妈妈应该是藏起来了，不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