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光•序
很久以前,我的名字不叫安望。妈妈、奶奶、我早早进了黄土的生物学父亲,都管我叫做“伢”。这在我们个州市是对小孩子的一般称呼,况且我是女伢,不用起什么太正式的名字。
这个名字漂浮在我的一段记忆中。晚风,梆梆响的凉鞋声,划过小腿的草,深蓝的天空尽头一抹金色的云霞,我妈妈拉着我的手。
妈妈快步走着,她的手指缠绕着我的手指,仿佛变成了一只手。走着走着,她把我抱起来,我的上衣卷起,露出的小腰夹在她的臂弯里,热一段,冰刺一段,像搭着一条刚淬过凉水的热毛巾。我的耳朵贴着她的侧乳,听到那里哼哧哼哧的轰鸣声。
天空像一块兜着风的大幕布,星星从草地那头的角落里流出来,滑到大路上,汇成亮融融的一条线。我们距离那个光亮还有一个大草坡。我在妈妈背上,她的脊背一阵平缓一阵隆起,那些高高的草尖净要往我的眼睛里钻,我紧闭着眼睛,两只手绕过妈妈的脖子拼命抓在一起。
“哎哟!”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地落在地上。
眼前是一个穿绿衣服的人,扎着两个小辫子,应该可以叫做姐姐。她问我们:“大姐,这么晚了,你们去哪儿呀?”
“这是我的伢,我带她从娘家回来。”妈妈说着笑了起来,“军官妹妹呀,我不是大姐呀,我今年才二十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