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客.永生之酒(2)

那个新月出升的夜，骑白马仗剑而来的少年终还是骑白马而走，当然，剑已经当掉了。
夜色下，他拜访四邻看护好姑娘，他有急事需不辞而别。当然，都明白，他不会再回来。
邻居清晨发现了姑娘的尸体，身体已经凉透，脸上似乎还带着醉酒的红晕和满足的微笑。少年没有留下钱，邻居们只好迟迟凑了棺材才停灵下葬。
八月十五的满月夜是停灵最后一天晚上，这时都忙得回家团圆，没有人发现姑娘在月色的清辉中醒来——她像疲倦的人经历了长足的睡眠，睡颜微醺意迟迟。她感到凉爽，既而饿，她几乎没有什么饿的记忆，因为没胃很久没有知觉了。她吃了邻桌上的瓜果贡品，还是饿，又动了烟火熬了粥，看见厨房中的食物又炒了盘菜，细想酒刚开仓又打了一碗酒。出门满月清辉，盈盈亮中堂，坊间没有一个闲人才知道中秋。
第二天停灵的人着实吓了一跳，忙去请大夫，那老头子吓的颤巍巍摸脉象，充盈气血，明明是个十六七的姑娘，怎才不是菊人残喘的病秧子！恐是假死。问姑娘睡前吃了什么？答说只在初期夜里喝了新开仓的酒。大夫只说可能是酒刺激了肠胃，打通了经络，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混沌初开才得假死，又活过来。周围邻人惊异，纷纷买姑娘的酒，颇有洛阳纸贵之感。酒实际无用，但姑娘的确日日活泛了起来。

她十七了，酿了人生第一仓自己的酒。开仓那天第一碗，酒色乳白，饮之，甘香醇厚，世间再无。
瞬间，她热泪盈眶，她想起那个少年。那个像谪仙一般在雨夜电闪雷鸣中抱她出谷仓的白衣少年。
她决定去找他，买完酒攒够路费。她离开临县。她成了万千游走的江湖人士之一。
但沧海茫茫，没人找的到那个人在哪儿。姑娘之后每到一处就给人酿酒，学主家的酿酒之法，总在开仓出新酒的时候拿钱离开。
那少年酿酒总得有师傅吧，或许能喝到当年的味道，因而得知他的消息。姑娘是这么盘算的，可她漏了一点，人酒喝多了对烈性的敏感会消退，记忆会在经年累月的跌宕中渐渐死亡。
当又一年秋风起的时候，她感到手中那碗是酒，味道是假情假意的清淡。
姑娘好像什么味道都想不起来了，她十六那年，八月初七新月下与那个白衣少年豪饮之下的味道，那个苍凉凛冽悲苦的味道好像已经在喉间死亡。
她要回家。
她决定日夜兼程，临县的确已经变了模样，是尘埃铺满了厚厚的街。它如今破落陈旧，满是贫瘠与干涩，甚至不太有人烟。
“姑娘你找谁？”一位老太太捧了水出来。巷子看起来已经空了许久，“你是哪家的姑娘？你家逃难回来了吗？”
“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