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成骸(3)

当时，我带着一些食物与被子，在夜里，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去找亚洲。
只记得走了很久，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
再后来，一个在街上巡逻的警察注意到了我，向我跑来。我朝着一条阴暗的巷道的尽头不顾一切地跑，躲过一个捡拾垃圾的老人 ，不暇思索的冲出尽头。
在下午从右方传来的阳光下，我发现双脚与地有近九米的落差。于惊慌中，我摔在了布满鹅卵石的滩上，晕了过去。
醒来是在两天后了。然后，我看见了镜子中的我，面目全非的我。我用了很长时间接受他，日以继夜地看着他。直到现在，我仍喜欢照镜子。
“爱照镜子的人有两种，一种特别了解自己，一种特别不了解自己。”记得一次，她含着糖这么说。
“那我应该是前者。”
“不对，你是后者。”她声音很轻。
“你终究不是我。”我尽力反驳。
“那我问你，你看的是什么？” 

“海，太阳，随便它是什么。”
“不是，”她不回头地说，“绝对不是。”
现在想来，她或许是对的。
在寻亚洲失败以后的一天，我回到家，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在餐桌上，我发现了一张纸，上面的字被改了又改，只留下了两个字。
“纽约。”
她走了以后，我还常去海边。有时能发现几只白翼的海鸥在海面上低飞着。
“黄昏成了漫长的盼望。”一次她这么说。
我不明白，她也没有想让我明白。
有一天，我站在粗糙的地上，一阵海风吹来，带着海水的气息，我看见在很远很远的海平面上，浮起了一个黑点，缓缓地膨胀为了一个深邃的洞穴。
不知为什么，我沿着海边的路一直跑，甚至就连目的地也不知道。那洞逐渐地变大，靠近，拖过它我像是看到了纽约又像是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才想要更近，更近。
当巨大的货轮停在只有我一个人在等待的港口时，我迎着黄昏惨淡的光，惨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