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成骸(2)

“这地方连着大陆！”发条朋友一次十分神秘的说，“想不到吧。”
“嗯，有些想不到。”我与他一起走向学校，一路上，连罐子也没得踢。
“那个大陆叫美洲……额，不对，亚洲。” 他像是哪里的齿轮卡住了，“嗯，亚洲，那可是个，乐土。”
我在一旁注视着他的自我陶醉，感到莫名其妙。
“迟早有一天，”他调整了一下，干咳了两声，“我要去纽约。”
“那在美洲。”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斩钉截铁地说，“在美洲。”
“哦……那先，去亚洲。”他的尾音微微拖起。
但你哪也不会去的，我也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我心想。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我认识一个人，一个等待黄昏的女孩。她也想去纽约。
“去纽约干嘛？”有一次，我这么问她。
“玩儿。” 她口里含着糖——一种装在铁盒里的来自外面的硬糖——很敷衍地说

“只是玩儿？”我当时站在她身后，看着摇摇欲坠的黄昏。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记忆中，她总坐着水泥地上，背靠着一列用锁链连起来的半身高的柱子，双腿悬在海面上，随着浪摇晃。她常穿着校服，而有时是墨绿色的衬衣。但她从不穿此外的其它衣服，曾问过她是否只穿这两件，她只是点点头。
她是谁，住哪，乃至生日与姓名，我都不知道。
现在的话，也来不及问了，因为她离开了。
那一天，我照常去了海边，只发现了一盒剩下一半的硬糖与其上的一个发条玩具车。或许还有一张用于告别的纸，但怎么也找不到。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
我扭动玩具车的发条，转了三圈，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车轮开始滚动，向着前面，直到撞到了铅笔盒。我拿开了铅笔盒，它又开始了转动。
我用手探着脑后，摸到了一个发条，想了想，还是放开了。
给我安上发条的是谁？思索片刻，认为只能是那段昏迷时间里某个医生装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