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生】夏天（番外）(6)

他还记得罗浮生说“我答应你”时，声音那么小又那么清晰，好像就敲在他身体的每一处，接着是更大的惊喜，他的试探得到回应，他知道那句答应也许不仅仅是一句答应。
好像站在沙漠中，守着那一汪以为是海市蜃楼的水，结果抬头，从天而降的瀑布，宣告他正是被另一个人同样在意着。
出分后罗浮生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过了”；过后是告诉他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可是他和他爸回了老家，所以“抱歉这个暑假不能和你出来玩了”，沈巍也信了。罗浮生也一直和他保持联系到开学那天，后来想想如果不是这一点，沈巍还不至于那样深信不疑。
“我们明天就可以见面了，对吧？到明天，我有话想跟你说。我们见面说。”最后一通电话，沈巍这样结尾。似乎镇定，其实手里的书页都被他捏皱了。
而罗浮生是怎么回复他的呢？罗浮生说，沈巍，好好休息，晚安。
而不是明天见。
（八）
电话成了空号，老同学说“我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大家都不知道”，第一个周末就特意请假跑回东江，飞机延误让他半夜一点半落地，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罗浮生家找他，结果是“这家人搬走啦，小伙子别敲门啦”。

沈巍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人间蒸发”的成语是这么贴切。
罗浮生，很会演戏，消失前一天还能若无其事和他聊自己路上遇到一只蛤蟆的趣事。罗浮生说，蛤蟆变王子，他从来不信。说王子变蛤蟆吧，这倒有几分可信度。沈巍说为什么呢？罗浮生说，人不都总往下坡路走吗？而且王子变成蛤蟆之后，还有哪个公主敢亲蛤蟆啊？那都是童话故事，唬小孩的。
话题一转，变成罗浮生问他：“沈巍，你害怕蛤蟆吗？”
沈巍傻傻地摇头，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才又出声：“我不害怕，但我不喜欢。我觉得它们很丑。”
罗浮生停顿了会儿，又说，“是很丑。可是沈巍，要是我有天变成了蛤蟆，你怎么办？”
沈巍当时说什么呢？
沈巍说，“那我就穿上裙子，骗过巫婆我是公主，然后亲你。”
电话那头是哈哈大笑，罗浮生说，“你真傻。”
后来沈巍失眠到两点，忽然出声，“我是很傻。”
（九）
暑假也不回东江。问起为什么，沈巍搪塞的理由是“勤工俭学”。尽管爸妈三令五申“我们有给你坐吃山空的家底”，可是永远找不到罗浮生的东江就是一根太硬的刺，碰一下都要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