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依（下）(8)

“她死啦！被政府那群人乱刀砍死啦！”伽班尼绝望地喊道。他的痛哭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群断子绝孙的东西，害死了我儿子，又害死了我的女人...我什么都没了.......”
伽班尼背过身去。苦依看出来他是在擦眼泪，等他再次转过头来，又是笑容满面的了。
“苦依，来找你儿子的吧？”
“不，我来找你。”
伽班尼直直地看了他一眼，笑了出来。他叹了口气：
“你啊...以后要自己带儿子啦，小心别人把你俩都卖了！伊格在密顿和温朗那里，找他们去吧。”
“他们在哪？”
“我不懂。但温朗办事你也知道，放心好了——苦依，这个你拿着。”伽班尼从皮袄里掏出几块干硬的饼干。
“我不能要。”
“拿着，蠢蛋。”他将饼干硬塞进苦依的口袋 “你省着点吃，我用不上啦。”
伽班尼拍拍手，往楼下看了一眼，忽然转过头说：
“蹲下，他们在下边！”

苦依赶紧蹲下去。这时候伽班尼哈哈地笑了起来，他骂了一句“蠢蛋”，然后退后一步，跳下楼去。
6. 苦依走下楼去。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了，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没有烦恼。也许真像伽班尼说的那样，他是个蠢蛋。他找不到密顿和温朗，也找不到儿子，不过就这样吧。他抓紧手里的引爆器。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传进耳朵，苦依意识到那些戴四角红星帽的家伙查上来了。他站住脚。
一个“红星帽”警惕地从楼道慢慢走进来，她一眼看见苦依，随即端起了枪。她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她步步逼近：
“把武器放下，双手抱头蹲下。”
苦依望着她，发现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她举着枪的手在颤抖：
“快啊！抱头蹲下！”
苦依安静地微笑着看着她，用眼睛安慰着这个紧张的姑娘。他举起手中的引爆器。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对不起。”
苦依轻轻说道。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穿他的手臂。但是已经晚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这栋楼被拦腰炸断了。苦依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脚下一空，失重感接踵而至。等他再次睁眼，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红星帽”，雷管把她的下半身炸没了。苦依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便重重地摔在一堆废墟上，废墟上一根竖起的钢管刺穿他的肩，他闷叫一声，从天而降的水泥板嘭地砸断了他的左腿。他的意识模糊起来，感觉自己要睡着了，紧接而来的疼痛又唤醒了他。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叫喊，这些叫喊像升起的炊烟，忽远忽近地在他耳边徘徊。等到这些炊烟般的叫喊散去，他的思想也清晰起来。他看到妻子的脸，然后是身体渐渐浮现出来，她抱着儿子无声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