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边渊(24)

第八章 梦使的告别
生命是不会安于现状的，见到了广阔的平原又想见到浩瀚的海洋，阴差阳错间在路途中见到了绵延不断的高山。说不清楚是想念平原还是渴望海洋，面对着巍峨的高山时，旷远的寂寥自远方袭来。山无言，默然静立。山经历过千古，他不会体察人内心的烦闷或欣喜，这些激荡于我们胸腔的情感在山的面前不过是一株寻常的小草。
在路途上，可以对山抒发自己的祈愿，却不能指望山来理解自己的情绪，理解自己的生活。山上的风景任凭每一个旅人欣赏。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生命真切地感知着何谓正确，何谓错误。坦途唯一的价值就是用来怀念，而当我们真正用心走好一段山路时，我们的心中便没有坦途的余地。
“陈蓝，你是怎么了，明明睡得挺早的，起的还这么晚。”妈妈一脸疑惑。
“我养精蓄锐。”我笑了笑。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我又想午睡一会儿，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别人的梦境中观察，负责任的完成梦使交给我的任务。我受到别人梦境氛围的感染，没有了自己的梦境是一件可惜的事情。但我同样觉得，在了解一个人的同时，我也可以深入的认识自己。我再次进入自己的梦境，我想到了坠落后变成石像的我，我想到了烟雾缭绕的世界，在我的梦境中，即便是我的思想也变得不那么清晰。我看到荒寒的大山成为流动的水墨画，最远处的山连接着天际，画卷比天长，天地是荒凉的是肃穆的。我看到冬风让柳树化青烟，我没有欢欣用语言表达，没有悲凉让寒冷冰封。我在广阔之中，愈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我的心里只有敬畏。如果这个梦持续下去，我觉得我随时有可能被冬季扼杀，在严寒中失去温度，失去食物，渐渐的变成一块干冷的石块。

事实上，我坐在一辆大巴车上，我所处的环境并不冷，我只是想象自己在车窗之外，孤零零的站在冬季的荒芜之中。没有什么东西比冬季的寒风更加洁净，我相信即便是心里填满了忧愁，只要站在寒风之中，脸上的温度迅速消失，让身体一点点变僵，寒风便会挟走一切烦闷和忧伤，让人只剩下对恶劣环境的敬畏。只有感受到极端，经受过荒寒，才有资格说自己麻木不仁。风雪代表着很多人心中的浪漫，但是真正站立在风雪之中的人才知道这样的浪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我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呼吸，昏昏沉沉的像是无法从梦中醒来。
“你可以留下来吗，留在梦里记录别人的情绪？”梦使还是化成了一个慈祥妇人的模样，还是眼带笑意。
“不，我承受不了这些变幻。我觉得自己要失去自己了。”我觉着自己被这些梦纠缠的无法集中注意力面对现实。
“如果你能留在梦境中，你可以像我一样，改变一些人梦中的环境，让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真正的自己。”
“不，对您来说这工作自然是充满了价值，您可以掌管着人们的梦中世界，帮助他们在现实中找到一种平衡状态，可我没有办法体察别人的心事，我不想看‘电视剧’了，我想拥有自己的生活。”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同情一个人，也没有理由为了帮助别人把自己留在梦里。在现实中，我真正要面对的不就是现实本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