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臣(3)

无法从中见到感情，无法从中见到人性，与其说是人眼，倒不如说，是恐怖的代名词——“鬼魂”的眼睛，甚至于，黑色的眼瞳隐隐渗着青光。
知晓他气质的都这么说，这个人像座墓碑。
“父亲，欢迎回家。”
她每天都是如此激动，欣喜之情始终难以按捺。
回家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平安”。
钟臣不会两手空空回来，而是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这血腥气是他身上沾染着的血液所挥发出的刺鼻气味。
钟瑶不知道父亲在外面做了什么，她也不敢问，那严苛的家训不允许她提出不合仪的问题。
但是她依然有所猜测。
他不是每次都带着一身血气，但是，只要有味道，那就是两股。
她对父亲的熟悉，使她能辨认出，一股是父亲的，一股不是父亲的。

结果可想而知，钟臣，或许时常在外面起争执，他必定与对方搏斗，然后受伤……这是钟瑶猜测的。
可是，每每为他擦拭身体的时候，从未见到伤痕，沾有血块的地方根本没有受伤，就好像是流了血，然后伤口又好了似的。
她好奇，但不敢问，也不会去问。
“我……回来了。”
他哑着嗓子说话，看都没看一眼女儿，只是从她身边走过。
脱下湿透了的纯黑色大衣，随手挂在绳结上。
然后擦燃一根火柴，点桌上的油灯灯芯。
钟家规矩：“家里不允许使用电灯，只允许使用油灯，违者罚一百板。”
而且，这道规矩还有一个严苛的前提，那就是——第一盏灯由家主点。
在钟臣回来之前，她都必须忍耐长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