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佝偻，即使影子斜铺在车轮下，他也还是个眼里偶尔会有光的少年(11)

“下来。”
他见是我，哭声小了不少。
“下来！”
他慢慢下来坐在床上，又痛哭叫嚷。
“我不想念了！我要回家!我不念了！”
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丑态，让我一阵心悸。所有曾因他只是个孩子而开脱过的借口，此时像钝刀子割肉，生怕不够血腥似的拉扯开来。
“可以。给你妈打电话吧。”
他妈妈来接他时风尘仆仆，满脸歉意，口中不断说着给老师们添麻烦了。这更加衬出孩子当时脸上的麻木——我甚至看到一丝窃喜。

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无力感。那个词本不该叫“求学”吗？到底是谁求着谁呢？说是“有教无类”啊，可前提是让我教啊！教辅行业说到底，是否只是顾客花钱买服务？选择权永远在买方手里，让尽心全意的我们一拳打在棉花上。
【六】
那件事对我打击很大，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职业选择。好在是带高三，繁忙的教学很快分了我的神，再想起时也没了执念。
高考结束后，我们联系张原野的妈妈来校区退还剩余的学费。她来时还是穿着那套灰色工作服，脸上倒是有了些神采。她说，孩子虽然回去了，但是特别感谢各位老师，而且变化也挺大，懂事多了。高考结束后也不经常出去玩，还会在家收拾屋子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