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抱猫拍照的女孩(5)

你是城市里的穷人，粗活农活没干过，细活艺术活玩不起，手很拙。
女孩们一边嘲你，一边教你打螺丝，然后换去轻松的组。
宿舍里的夜话告诉她，养猫是稀松平常的事，她们小时候住过县城农村，每个人都养过不止一只猫。不用买猫粮，不用绝育，不用打疫苗，一碗剩饭就能养活。
“姐姐你看。”纤瘦小巧的女孩递过手机，美甲很长，浓密的睫毛斜飞，透过美瞳瞥你。
七八岁的小胖姑娘，圆圆脸通红，下垂眼眯成两道缝。穿着脏兮兮棉袄，四仰八叉坐在地上，一只手揪住猫尾巴。
凌霜华空间的自拍，抱了一只蓝猫，@阿肆，配文我的好大儿，绝育辛苦你了。
底下评论好家伙排老长，有人喊黑皮辣妹。
你看见了小粉书的水印。
你的心狠狠抽动。因为你连续十几年只顾努力，从未想过。
支撑自己从家里从初中走出来，一路狂奔的姐姐们。自己发誓来到海市必须见一面的姐姐们。独立自信的姐姐们。
难道只不过是长大了的凌霜华？
她们拥有无限次试错成本。甚至不需要求得原谅。因为欠一个道歉的受害者们，无力与她们奔赴同一个世界，不会被她们真正费心讨好的人看见。

那语言呢，每个人都会用精巧复杂的话术，掩盖自私与无能。用纯真伤感的文案配半遮半掩的粉红锁骨，夜幕下铺垫一场场欲拒还迎。
你的夜晚不再用来刷小粉书。
你不要接受经济独立的建议指引。
你求班长调自己去夜班噪音区。和已婚大姐们一起，一工时多赚三块钱。
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沉甸甸五千。可是一分不敢花，大型传染病在海市蔓延，港口车站都封禁。
你无法回家。
女孩们挤在宿舍。海市“本地人”，或是交了本地男朋友的，一批批被接走了。你的“户口”写在自己脸上。
你破罐子破摔，坚持上班干饭玩手机。
“低价出品种蓝猫，外地艺考生活不起了，太难，找附近收养，保持联系，善待”
凌霜华。
你见到了比照片浮肿憔悴的凌霜华，打了唇钉跟锁骨钉，但是那个纹身很美。她不高傲，也不讨厌。
你忘记带猫包，其实是不想买。身边另一个领养小姐姐拎着包和罐头。
她父母定居此地。她在本地读大学。她舍友爱猫热情包容。她念了新闻系，理想是无国界兽医。
凌霜华看都不看你，忙着把拟好的合同跟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