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响(12)

敲锣的人连带着那些个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们可能没追上，索性就不追了。但是身后的后王村锣鼓声天响个不停。他们嚷嚷着，不知道谁拿出了他家私藏的鞭炮，王安岁听见远处的鞭炮声。一根爆竹窜上了天空，在昏黄的天空上绽放出一阵青绿色。
王安岁一屁股坐在了河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蓝的水，也第一次见到这么蓝的天。水缓缓从他面前流过。波光粼粼映着他跑的通红的脸。在他的想象中，他应该是气定神闲地跑过整个村子，就像一批骏马，一边抖动着自己的鬓角一边高仰着头往村子口跑去。可事实是，王安岁的汗停不下来，全然不顾他之前的形象。他使劲喘着粗气，他想，河的尽头是前王。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他跑到了太阳下山，他跑到了月亮升起，他跑的时候感到浑天黑暗昏天黑地。他笑着流下了眼泪。一片朦胧中，他想起来娘说的话。

娘说：“孩子，当你找不到路的时候，别害怕。顺着河流往上走，走到尽头，那里就是自己的家。”
王安岁看着手边的河流。河水波光粼粼，清凉的风拂过他的脸庞，他看着远处，他在努力找回去的路。他看到了太阳在何处升起，却看不见太阳会在何处落下。
至于那座山，王安岁忽然感觉到那座山矮了。山悄无声息地矮了，矮到了河上的月光下，矮到了河边的柳树旁，忽然间便消失不见了。
王安岁忽然一身轻松，青蓝色的月照耀在他的脸上。他茫然间听见了远处传来了谁的哼唱。那哼唱很轻，夹杂在风和月中间。不知道是谁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调。但是王安岁喜欢，王安岁的月亮升到了正中央，此刻正慢慢地注视着后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