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丘说(3)

“不，你就是在害怕。因为天一亮我们就又将落入无休止的黑暗，直到下一次复苏，再度轮回。而无数次的轮回中你能清醒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你在害怕，因为无力抗衡命运。”
小丘丘沉默了，他无力反驳。
“可孩子，退一步讲，”萨满大人轻叹，叹息声就在树叶间穿行，“在轮回间隙中短暂的时间里里，我们不取乐还能做什么呢？悲伤吗？”
“但这是不可以的，孩子。我们是几乎失去了一切的民族，如果再连快乐都失去了的话，那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为什么我们在死亡前还要反抗？那可是连最强大的大家长都无法伤害的敌人啊。等待死亡，等待苏醒然后再追寻快乐不就好了吗？何必徒增痛苦？”
“因为我们流着反抗者的血啊。”萨满大人低下眸，声音沙哑而低沉，让丘想起穿行在地下溶洞中的风，“所以我们绝不可以引颈就戮。”

“我们的祖先拒绝了神明的庇佑，靠自己拥有了接近神明的权柄，天理不容，我们的祖先便举起反抗之剑，对抗天理的神罚。”
“但我们输了。”
“也许这就是那位天理的恶趣味吧：明明可以直接灭杀我们，却将我们化作可怖的魔物，在苦痛的轮回中沉溺。她剥去我们的理智与人性，任我们伤人，又在复苏后那短暂的清醒时光里将这些与无意识的记忆一同归还我们。”
“她想看的是这样的戏码吧：一个傲然的民族在无尽的痛苦里断掉脊梁，跑在地上失声痛苦摇尾乞怜，好叫世人明白她的伟力而不敢再反抗——可我们绝不能让她如意。所以我们不能痛苦，那只会让她在天空岛鄙夷冷笑。所以我们只有快乐。”
“喝下它吧。”大家长将一个古朴的陶罐递给萨满，萨满又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