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等待(4)

其实在寺庙也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不过每天敲敲钟念念经罢了。既然无事可做，我便每天回到沙漠中那个弃屋，站在屋前等他凯旋。可惜最终都是空等一场。倒是寺中其他尼姑见我每天出来，傍晚才归庙，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木然摇头。有些事，她们知道了也无用。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逝去。这一年冬天甚是寒冷，寺庙给我们每人发放一件棉衣御寒。我裹紧棉衣，每天例行回沙漠一趟。刚推开屋子破败的门，我进屋的脚步一僵，里面有人。慕平烟仰头望着腐朽的窗棂，神色怔忡，眸中有着他不常表现的茫然无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平烟，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慕平烟回首望我，眼中浮上了欣喜，微笑向我走来。我情不自禁向前迈了一步。但也就这一步，眼前的人忽然无踪。我愣愣地看着他从眼前消失。怎么会？平烟不是回来了吗？他怎么不见了？我在屋内外疯狂地寻找。沙子，沙子，还是沙子。我终于崩溃，蜷缩在墙角喃喃：“平烟，你在哪啊？”“平烟，你在哪啊——”回应我的，只有屋中死一般的寂静。我终是不支，缩在墙角昏了过去。睡梦中，我又梦见了慕平烟，梦见他凯旋。若是梦，那我希望再也不醒。

可我还是醒来了。神识中一片昏茫，过往种种在眼前浮现。身旁一个人上前惊喜道：“你终于醒了！”是谁？我转头一看，是寺庙的一个小尼姑，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个头仅到我腰。我摸摸她的头，问：“我睡了多久？”孩子清澈的眸中皆是担忧：“两天了。大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一直喊着慕平烟。慕平烟是谁啊？”我笑笑，摇摇头。忽地又想起一事，问：“有人到过那个屋子吗？”孩子疑惑地反问：“除了大姐姐你，那儿会有谁去吗？你是在等谁吗？”我苦笑：“你还小，不用明白这些。”相思之苦太过沉重，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有人和我一样。
这几日敲钟念经，我都有些心不在焉。我也没去那个屋子，怕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我收了那个孩子为徒，取名思忆。没过几天，内心的希冀还是驱使我回到那儿，风雨无阻。街上逐渐有个传闻，说城东的尼姑庵有人疯了，每天往沙漠跑，对其他事一概不关心。当思忆愤愤提起时，我一笑置之。世人如何说我，与我何干？
日子一年年过去，思忆一天天长大，可他一直没有回来。又是一年冬天，寒冷四面八方侵蚀着我。我有种模糊的感觉，我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我身旁只有思忆一人。屋外松树已附上一层寒霜，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漫漫黄泉路，彼岸花开满两岸，红得耀眼。我孤身一人站在这火红的彼岸花之中，不知该去往何方。忽地身旁一朵动了动，化为了慕平烟的模样，向我伸出了手。我看着这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与他十指交握。“平烟，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