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3)

可妖精失算了，白鸽在幻境中挣扎了许久，向高不可攀的树顶发起一次又一次勇敢的冲击。当遍体鳞伤的父亲以白鸽之喙衔住传说中的嫩白树枝归来，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充满希冀地望着妖精时，现实也不过只过了短短的几秒钟。
“啊……您……”
妖精没来由地感到不属于妖精的惭愧与恐惧，她尚未泯灭的良心让她对这只大白鸽的濒死抱有深深的同情，可妖精的本能又赋予她冷漠的权利。然而生命时间是父亲必须付出的代价，而复活死者却是妖精难以给予的回报。
“回来吧……孩子……孩子……”白鸽口吐人言，气若游丝，似是要以这样滑稽的形态死去。
妖精木然站着，而父亲的生命时间化作猩红的光点，不断注入她的体内 。
那支嫩白树枝开始在这只倒下的颤抖的鸽子身下发光，直到完全包裹住妖精。
妖精低估了契约的效力，她并非完不成父亲的心愿。
她变成了一个记忆深处的女孩，变回了令父亲苦苦等待的女儿，她想起了作为人类时的所有、以及妖精如何诞生的真相。那具原来的遗体，终于化作尘埃在空中消散。
夭折的孩子们，总会变成调皮狡猾的妖精；娴熟的欺诈者，也终会回归原来的躯体吧。
巨大的白鸽慢慢合上了眼，女孩蹲下抱住自己的父亲，捡起了不再发光的嫩白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