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极地航行】(11)

感觉很奇妙，明明应该紧张的，除了消失在世界上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到。好像融入了泥土，好像远离了宇宙，好像回到了母体，身边都是轻飘飘的生命，与每一个事物都有了一层薄薄的膜——紧密疏远的，藕断丝连的膜。眼前的人周边都被一层光所包围，声音和样貌却全都隐没在黑暗中，陌生而熟悉，来自另一个世界，处于另一个世界。
张极怀疑自己的心都要从他身上的每一个裂缝中跳出来了。左航的衣服几乎都散开来，一大片肌肤白到发光，亮堂堂的，皮肤贴着骨骼勾勒出清晰的锁骨，脖颈处是脆弱的血管，好像咬一口就会有温热的鲜血流到嘴里，流到胃里，和自己融为一体。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待了很久，能看到对方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清晰的影子。直到张极感到手臂处传来酸麻的阵痛时，他才如梦初醒，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
左航从地上坐起来，借着张极的手站起，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对不起啊哈哈哈，没收着力气。”
外面又下起雨了，左航忍不住庆幸小破房间没有监控，不然他得在这个学校里又留下一篇检讨。他将衣服下摆塞入裤子里，提了提裤腰，感觉有点不对劲。
外面那个，好像是脚步声？

他想也没想就拉着张极躲到角落里，正巧手电筒的光打了过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的扫了好几下。保安疑惑的声音响起：“那些小兔崽子又忘了关门吗？”
“铛”一声响起，两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门被锁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左航从一堆纸箱中探出头，望向黑洞洞的房间，无奈道：“好了，今晚不用露宿街头了。”
他似是才想起什么的，转头拍了一下张极：“不是叫你去望风吗？你能不能有点用？风没望成，锁也不会开。我真是服了你了。”
张极：“……”
是谁在里面那么不让人省心，刚进门就磕磕绊绊的，一不小心就磕傻了怎么办？
张极愤愤地想着，宇光瞥见左航被风吹的打了个寒噤，登时把他揽过来，没好气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不知道吗？就穿一件校服，还是短袖。冷也不会靠过来点，这么大个人了不会照顾自己。我看冷死你算了。”
左航撇撇嘴表示不满。反正房间里黑，谁也看不见，他不满也光明正大。
大概在黑暗中，做什么事都能光明正大。
左航是被老鼠的声音吵醒的。
他一大早就听到老鼠啃纸箱窸窸窣窣的声音。光透过小窗口照进来，带着点阴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