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二十一个梦(5)

嗯。她点头，乖乖闭着眼，听见舱门合上的机械音，听见冷气往外冒的响声，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太冷了，不过她很快就睡过去。
睡着前她还在想，等我醒了一定要记得跟上面说一下，温度能不能稍微调高点啊，也不怕把我冻坏了。
她后来真的说了，但是温度还是没调。
【天空海阔】
这是哪里？
王珈乐环顾四周，夜晚的都市——不是自己熟悉的枝江，也不是那个人居住的杭州。
她又走了几步，才恍然发现这是自己单曲里的那个城市。是在做梦吗？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皮肤迅速红了一块，好真实的梦啊。
她还记得自己第三次（按照枝江的说法是不是终极，她想。）爬进休眠舱，以及冷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超级无敌冷，记得那个人哭着骂她又哭着说对不起，记得贝拉前几天惴惴不安地跑到她房间里说我的花怎么突然蔫巴了，记得嘉然在休眠舱外大喊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记得向晚把她从海里捞出来的那一刻，阳光猛地打在她的虹膜上，好痛。

糟糕。她想，忘记跟乃琳说不要给我买零食了，这次一定会全部过期。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慢慢崩塌——一点一点的，从后往前，她首先忘记的就是那个人，因为她和那个人相遇的最晚，她忘记了去年在医院里陪着那个人度过的日日夜夜，忘记了那个人在《红色高跟鞋》下评论“乐 你在看嘛 mua你一口”时自己在她脑海里各种扑腾，大喊大叫：“你不要这样啊！好害羞的啊！”忘记了那个人有苹果肌，喜欢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然后是向晚，嘉然，乃琳，贝拉。她全都忘了，和她一起伸出手去接雨伞边上跌落的雨水的向晚，和她没事先说过就同时用了情侣头像的嘉然，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针尖的乃琳，给她做炒年糕的贝拉。
她全都忘了。
最后终于把自己也忘记了。她茫然地抬眼，看着漆黑的夜空，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过。
她怔愣地抬手去摸，摸到一掌眼泪。
她在死亡之后又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