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三十九章·闻声(10)

楚沉的手不过伸到他鼻尖前半寸的地方，指腹就被划开一道口子。楚沉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痛觉，他需要集中精力，才能感受到指腹上的一阵凉意，和紧接着从伤口处流下来的一缕细细的血痕的热意。他睁开眼睛，手指继续顺着丝线移动，一道红痕细得仿佛空间的裂隙，从他鼻尖前面延伸到另一根柱子上。
另一根柱子在楚沉此时的右后方。楚沉面对着院子的东厢房，他看着东厢房门前的第一根柱子，离自己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楚沉收回手指，觉得自己还是省着点用自己的血，也许还没等自己走到阵外，自己的血先不剩下多少了。
他再次伸出手指，想去触碰自己面前沉静的空气。月色皎洁，庭中如空明积水，那一根被楚沉的血染红的丝线显得格外突兀。楚沉的指尖已经感受到了一阵凉意，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皇姐，濯卿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待他？”
楚沉诧异地回头，他甚至忘了自己脸跟前就是那根被自己的血染红的丝线。丝线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左脸上割开了一道口子，因为丝线太细，在楚沉看清楚身后的情形后，血才从他脸上的伤口中缓慢地溢出来，染红了他的大半张左脸，甚至还顺着嘴角向唇上蔓延。
长公主身边站着的是明德帝。明德帝只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衫子，看起来是常服，头上没有戴冠，长发直垂到腰间。也许是深夜出宫的原因，他脸色不太好看，嘴唇紧紧抿着，眉头皱起，看向长公主的眼神中有不解和愤怒。

楚沉站在阵中，感觉自己流血流得快虚脱了。他知道的是，明德帝能够出现在这里，必然是长公主府上出了细作；他不明白的是，明德帝为什么会因为他而愤怒，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才向明德帝投了诚的小卒罢了，并不值得明德帝为了他和长公主闹起来。
长公主寸步不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坠，打了个哈欠道：“本宫新修了这么个玩意儿，想找人来试试威力，正好今天楚大人有空，也有心帮本宫试这东西，本宫就让楚大人试了。怎么，我们你情我愿的事，陛下也要来搅局吗？”
明德帝看了一眼楚沉。楚沉的唇已经完全被血染红，然而他的唇色越红，就越显得他剩下的大半张脸苍白无比，甚至比这月光还要白上几分。而他左边的大半张脸被鲜血覆盖，血迹边缘处已经开始发黑，还没凝结的表面在月色中闪着黏腻的光。
楚沉的五官本就是清俊中带着几分媚意。楚沉平日里接人待物，有时笑的时候眉眼间的媚意会显出几分，现在不知是什么缘故，他这张沾了血的脸，在月下竟显出几分冰冷而鲜艳的媚意来。
明德帝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转回目光继续和长公主说话：“皇姐既然要试东西，不如找个没伤没病的来试，看看这玩意儿究竟能把人伤到何种程度。拿一个伤员能试出什么来？”明德帝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装作自己十分淡然。